“嘿嘿……”欧阳雪笑了笑，随后站起身，同李晗一道三步作两步跟上了寻月真人的步伐。
静室之内，已然有侍女将三人的膳食分别盛好放到了各自的席位上。
这些菜式以素食为主，少有荤腥。不过食材多是直接取自山中，那些个在山外之人看来名贵珍惜之物，如今却似寻常野菜般被烹饪蒸煮好了送往静室之内。
头一日欧阳雪和李晗与寻月真人一道用膳时，便是生生地被她的架势给惊了惊。
然如今再看到桌案上的菜式，有过先前的几次经历，他们自都是镇定了不少。
一边品尝着侍女精心烹饪的菜肴，欧阳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寻月真人聊起了天。
虽是古有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但在无名山中以寻月真人为尊。她本身便是个洒脱无羁的性子，对这些个条条框框向来是不屑一顾，所以欧阳雪和李晗同她一道用膳时确是没有与一般长辈用膳时那般的束缚感。
不过有欧阳雪在身边，李晗倒是少有主动和寻月真人挑起话头的时候，毕竟“男女大防”，虽其为长辈，但某些原则于李晗而言仍是不可不敬畏的。
寻月真人经过这些时日，心思灵透的她早已看出李晗的顾忌，她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玩笑，除了时不时未免李晗尴尬，故意开口攀谈几句之外，多是和欧阳雪两人聊得尽兴。
这厢欧阳雪和寻月真人方才起的话题才结束，欧阳雪便忽然想起了今日被寻月真人提及的“小徒弟”。
先前赏花宴上，她因一味地误以为小嫂子不过是山中之女，配不上她家人中龙凤的六哥，再加上皇后夏婉儿的刻意挑拨，她便故意对宁珏设难。
后来皇后顺着她的话命小嫂子御前献舞，可小嫂子不加犹豫地拒绝了，反是奏了一曲。也是凭借那一曲，小嫂子成为了那次赏花宴当之无愧的魁首。
原先她以为小嫂子能有那般琴技，定是其师傅也擅长此道。
因此，她心中有一段时日还曾将寻月真人视若神明。
虽是未见过寻月真人作舞，但常有传言“寻月一舞天下倾”，自不会是假的；可她又不止专于此道，当真是个全才的女子，令她艳羡。
可是……
她来了山中已近半月了，确实见证了寻月名传天下的舞技，可这琴……她好似从未见寻月抚过琴。
心中有些疑惑，索性与寻月真人间也不存在太多忌讳，欧阳雪便直接问出了口：“寻月真人，您可擅奏琴？”
欧阳雪的问题落在了寻月真人耳中可谓是有些莫名其妙，然她并不介意地答道：“会一点，不精通，仅到给一篇曲谱，我能将它尽数奏出的地步。然若论神韵，我确是尤为不着其道的。你问这做什么？”
寻月真人的回答在欧阳雪的意料之外，她放下了碗筷，歪着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我原以为寻月真人不止舞绝天下，还抚得一手好琴，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寻月真人闻言轻笑：“呵呵，小七儿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欧阳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话语确是令人听起来有些怪异，连忙出言解释：“啊？当然不是在损您啦！只是平日里时不时会听到几曲曼妙的琴声，但寻不到抚琴之人，便有些好奇是不是您躲在什么地方聊寄雅兴呢！”
虽然，她的解释真假参半罢了。
因着无名山人烟稀少，山外人又少有叨扰，故而山中常是一片空幽寂灵之态。若是山内有何响动，居住在山中的人自是能轻易得知。
她和李晗这些时日常常会听到几声若有若无的琴声，正欲寻踪，又总因礼而止步于别院的厅堂之所。
其实那些琴音他们压根听不真切，当然也无从判断，欧阳雪所言的“曼妙”无疑是空口白话，仅是未免“不经意间又得罪了人罢了”。
寻月真人听了欧阳雪的解释，略微沉吟了片刻，像是在回想什么。忽地，她的眼神中划过一丝了然，不在意地笑着道：“哦！你说琴音啊，那是追霞闲着在自己屋里瞎玩呢，她的水平连我都不如，怎能称得上是曼妙？”
“主子，您自夸就自夸，怎地总是把我带上贬损一番呢！”
寻月真人话音刚落，一个与欧阳雪年纪相仿的白衣女子便端着一壶茶和几个茶碗走入了静室。她聘聘然朝寻月真人行了一礼，言语中有几分嗔怪之意，然又不似当真在计较什么，脸上更多的像是对这种场景感到熟悉而无奈。
寻月真人看见来人，讪讪一笑，心道：她怎么忽然来了，这个时候她不该是在后院抱着她的宝贝琴弹奏么？唉，当真是不能背后议人是非啊！
“弄星方才同我说今儿个早上又忘了您昨日的嘱咐，把旧茶泡了上来了。她说今日要下山采买，时间来不及了，就巴巴地拜托我去取了山泉替您煮一壶新茶送来。”那白衣女子像是通晓读心之术，看着寻月真人径自开口道。
说着，白衣女子将手中的茶倒入了茶盏之中，分别递给了在场的三人。
寻月真人接过了白衣女子呈上来的新茶，还未入口细品，便已有一股清香席人心脾，让她短暂地忘却了方才“议人是非被正主抓包”的尴尬，笑着道：“不愧是新茶，当真是滋味不同。辛苦你啦，追霞。”
然而追霞可没这么好糊弄，她目含笑意，意有所指：“辛苦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拿来当作石梯？把人倒是捧得高高的了，而我费心费力，还得被压上一脚！”
听了追霞的话，寻月自是读出了言下之意，不由得后悔来了起自己方才的“一时大意”……下次可得小心点！
一边寻月笑嘻嘻地回视着假装生气的追霞，温声哄道：“嘿嘿，我就这么说说，你还当真啦？”
寻月虽已是长了欧阳雪一辈，年纪与南风皇一代相差无几，然许是常年忘忧，无思无虑，若是她在街上行走，倒是没有人会想到她已近不惑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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