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宫，沈君珏长长呼了口气，明月坐在她身边，气氛压抑得什么话都不敢说，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敢有。
“去杜府！”沈君珏朝车外吼了一句，便气呼呼地靠在垫子上不动了。
万公公在她骂人之前强行把她拉出二皇兄府上，白白放跑杜慎言，本来她还觉得没多少气，但在宫里对着林皇后阴阳怪气一番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凭什么杜慎言有资格辱骂皇子，他凭什么动口又动脚，还踹她的皇兄，胆子肥了！
要是她不去杜府把杜府上下都骂个遍，她就不姓沈！
明月瞥一眼窗外，小声安抚沈君珏，“殿下别生气了，气坏了还怎么骂人呀，再说了，要是你真气坏身子，顾少将军会心疼的。”
安抚沈君珏，把顾亦珏搬出来最有效。
果然，沈君珏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后，脸色好多了，“我看上去像是要骂人？”
但眸中怒火不减。
明月颔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殿下很生气。
她本来想说气坏了没法揍人，没敢开口。
沈君珏斜了明月一眼，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她一脸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她探身揭开车帘子，“卢统领，去把吏部尚书方海叫到府上等我回去。”
马车在杜府门前停下，沈君珏搀着沈缘的手臂步下马车，抬头望一眼杜家金灿灿的门匾，还有檐下“高山王”的招牌。
她冷笑一声。
当年北虞取代北朝之时，高山王立了大功，先帝便专门给了他高山王这么个有名无实的封号，这块“高山王”的牌匾也是先帝御笔亲赐。
今日看起来，讽刺至极。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杜家飘了。
门口的小厮一见玉柔公主的马车停在门前，赶忙进去通报，只在沈君珏抬头看匾的这么一会儿工夫，管家迎了出来。
他赶紧上前行礼，“奴才叩见玉柔公主殿下，府中下人已经去通报老爷了，还请殿下先随奴才到大厅歇息。”
公主殿下之前从未登门，今日一来便脸色不佳，怕是为了二皇子妃的事情而来。
沈君珏收回视线，冷冷应道，“嗯。”
随即抬步随管家进府。
沈君珏是第一次来杜府，杜家出了一位封王的勋略和一位门下侍中，家中还有不少子弟在朝中任官，显赫一时，杜府的装饰十分华丽，跟她的公主府有得一拼。
一路进来，她看到好几处景致布置不比皇宫逊色。
杜家，肚子里的心思不小。
沈君珏在前厅坐下，下人立马送上最好的茶，沈君珏瞥一眼茶杯，没动，“不知高山王进来身体可好？”
走了一路，沈君珏脸色缓和不少，主动和管家聊起来。
管家垂首哈腰，根本不敢看沈君珏的眼睛，“劳殿下挂念，老王爷一切安好，奴才已经派下人前去通禀，老爷马上就到，请殿下稍事等候片刻。”
沈君珏颔首，“无妨，是我唐突了，且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急不得。”
管家稍稍打量沈君珏身上的素净的便服，猜测她才从离了二皇子府，便过来了，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玉柔殿下才回京便来杜家，怕是来者不善。
“对了，杜慎言杜大人回来了吗？”
沈君珏突然开口，吓了管家一跳。
“回，回来了，才回来没多久，殿下要找他？”管家更紧张了，“奴才这就去通报。”
沈君珏制止管家，“不用了，我等高山王。”
杜慎言，不急着收拾。
没说上两句话，高山王就来了，他乘着步辇一直到前厅门前，才在侍从的搀扶下走进前厅。
高山王须发花白，但是仍旧步伐稳健。
沈君珏猜测，大概杜府太大高山王懒得走路，才乘步辇过来吧。
她起身迎上去，先拱手给高山王行礼，“玉柔唐突登门，打扰高山王，还望见谅。”
毕竟对方是在京中颇有声望的长辈，她不好甩脸色摆架子。
高山王紧走两步上前，脸上堆起褶子笑，抬手行礼，“不知玉柔公主殿下光临，老朽未能及时出门迎接，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呀。”
借着行礼的功夫，高山王赶紧打量沈君珏的衣着神色，当即猜出她是为了杜静娴的事过来。
他嘴上客套话一套接一套，就是不点明，玉柔公主不提，他也不提。
沈君珏跟着客套，虚虚搀着高山王坐下，“高山王言重了，你是长辈，我哪敢让你出门迎接呀，我才从皇兄那回来，想着以前高山王十分疼爱孙女，便想着过来看看。”
说着，沈君珏神色凄凄，抿着嘴角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离京之前，我还去皇兄府上跟皇嫂聊天，没想到一别数日，竟是天人之隔。”沈君珏吸了吸鼻子，强作欢笑，“高山王不要太难过了，身体要紧。”
管家在一旁看得太阳穴直突突，上一瞬玉柔公主还是一脸铁青跟要揍人一样，转眼就委委屈屈捏着袖子一脸要哭不哭，不愧是灭了一尚书一侍郎，拿了公主金印破了江州大案的玉柔殿下，之前小看她了。
高山王没说几句话，反被安慰一通，本来他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地方，现在也不好再摆出其他脸色，只得跟着叹气，“有小殿下挂怀，静娴她去得也安心了……”
沈君珏吸了吸气，“在二皇兄府上，我遇到了杜慎言杜大人，没想到杜大人特别关心二皇兄和皇嫂，这让这个时候才回到京城的我情何以堪呀，实在惭愧，杜大人是高山王叫去的吧，高山王对皇兄和皇嫂真好，皇兄不善言辞，玉柔替他谢过高山王了。”
高山王递了个眼神给管家，管家摇头。
“殿下言重了，都是老朽分内之事，静娴是老朽的孙女，二殿下是孙女婿，还有两个重孙小小年纪没了娘亲，怎能不叫老朽挂怀。”
沈君珏一脸的感动万分，就差冲上去拽着高山王的手一顿痛苦，“也辛苦杜大人了，我遇见他时，他腿脚不便，但还是硬要好好关怀皇兄，玉柔看在眼里实在不忍，杜大人既然腿脚不便还是在府中休养寻月为好，不要随意走动，免得留下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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