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杨伊曼觉得这分工不合理，但顾念归一句“老大怎么能亲自动手”，就把她说服了。
他怎么能让杨伊曼动手呢。
水里抓鱼万一溺水了或者被蚂蟥吸血了咋办？
抓野兔跑太快万一掉到水井里咋办？
偷瓜被狗咬了咋办？
摸菜被田主抓了咋办？
杨伊曼是他的老大，是他的主心骨，他怎么能让她以身犯险，保护老大是他理所当然的责任。
杨伊曼有点笨，他抓好的鱼递过去她都经常接不住。
杨伊曼有点胆小，逮住的兔子急的张口露出两颗大牙，都能把她吓退两步。
杨伊曼还有点贪心，偷瓜非要选那个最大的，摸菜也算着孤儿院的人头来采一大捧。
可这个毫无气势的老大，顾念归跟定了。
他觉得他们就是一对逍遥天地间的侠侣。
他用柳树哨子吹曲子，她用柳条编草帽。
他抓鱼抓兔子，她生火烤鱼烤兔子。
有时候，他们会爬到坡上的一棵梧桐树上，并排坐在枝干上，看太阳慢慢落下，将天地交接的地方染得鲜红夺目。
顾念归觉得，杨伊曼就是那轮太阳，耀眼灿烂，将他的心底照的一片明亮。
他跟杨伊曼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
虽然他的脸晒得更黑了，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甚至连煤球的称呼他都已经完全接受了。
好景不长，他们的动静太大，乡里出现小飞贼的消息在村民们口中流传开来，大家都加强了警惕。
顾念归觉得苗头不对，跟老大杨伊曼建议先停手一段时间，杨伊曼点头答应了。
不过后来他们还是铤而走险了一次，这回他们栽了大跟头。
杨伊曼总是跟顾念归在一块，两人好得像连体婴一样，自然就忽略了其他小孩子，齐恋就是其中一个。
齐恋比其他人更依赖杨伊曼，平时她闹脾气也就噘嘴不理人或者哭鼻子，杨伊曼逗一逗哄一哄也就好了。
可那天，齐恋不知为了什么闹得很厉害，非要吵着吃西瓜。
齐恋喜欢吃西瓜，这个要求在平常人家并不过分。
但杨妈妈养了十几个孩子，除了少量的捐助，全靠她种地维持。
有限的资金仅能维持孩子们的基本生活，吃水果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得的奢侈。
何况这个季节西瓜已经快要下市了，价格也涨了很多。
齐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杨妈妈看着不忍心，但数了数口袋里的钱，还是板起脸狠下心凶了齐恋几句。
齐恋被凶，想哭又不敢哭，小脸委屈巴巴，看起来可怜极了。
顾念归看到杨伊曼眉头紧皱，嘴巴紧紧抿着，眼中犹疑不定。
过了几秒，她扭头看向他，跟她一对视，顾念归什么都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俩人吃过晚饭后溜了出去，夜幕低垂，凉风习习，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地走到半路，顾念归一拍脑袋，对杨伊曼说：“老大，你回去把自行车骑过来吧，这次我想多偷两个，有车好带。”
杨伊曼表情严肃，直勾勾盯着他：“不用，我帮你抱。”
顾念归手心捏了一把汗，故作轻松道：“不是，老大，现在风声紧，骑车逃跑快。”
“那你去骑，我等你。”
“你去吧，你那车老掉链子，我骑不惯。”
“那我们一块回去取。”
“老大，我今天累了，你腿长你去吧，我就在这等着，一定不乱走。”顾念归举着双手保证。
杨伊曼看了他好久，才点头转身离开。
顾念归估摸着她跑远了，才动身快速往瓜田奔去。
四野无声，瓜田里很静，他听见自己疯狂乱跳的心脏搏动声。
圆月当空，瓜田里很亮，恶狗血红的舌头上滴下的口水都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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