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里的尘埃像寡淡曲调里的音符，跳跃一下、再跳跃一下……索尔迷迷糊糊地点着头，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索尔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一个干净落寞的男人寂静地站在不远处，双手负在身后，微仰着脸，眉心紧皱，若有所思的眸子里闪着微弱的光，身后，是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苍老身形。待看清楚老者，索尔吃了一惊主：“巫尘？”
巫尘朝索尔笑了笑：“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索尔忽然面色苍白地捂住胸口，咬牙抵抗着心的抽搐。
总有一些人，他们的身上刻写着你不愿再想起的东西。
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在暗淡的光线里依然面容模糊，但明明是如此熟悉的轮廓，仿佛在哪里见过……
男人动了动手指，缓解了索尔的心痛，索尔一时望着他，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但见巫尘对他如此恭敬，便叫了声；“前辈。”
男人长叹一声：“你竟不记得我。”寥寥数字，无限苍凉。
索尔的头剧烈地疼起来，他甩甩头，努力地在脑中搜索着与这个男人有关的任何信息，但他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见他想的辛苦，男人说：“我叫赤尘，一个早就该死却苟且偷生了这么久的人。”
索尔没有回话，他不知该说什么。赤尘说：“只要殿下离开王宫，一切都会结束。”
索尔想追问些什么，光亮突然闯了进来，睁开眼，只看见噤若寒蝉的群臣和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索尔闭上微微张开的口，什么也没有说。
泽诺收回辽远的目光，垂眸，紧了紧拳。
车寒威严地坐在那遥不可及的、建在血泊之中的王座上，扫了一眼阶下的人，问道：“米朵呢。”
沉寂的回应……索尔看见车寒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索尔的唇微启，却未吐出一个字。
“妹妹，明日我们一起去见父王。”
“哥，我永远不会原谅那个残暴的昏君。”
“她怎么了？”车寒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妹妹她……”索尔终于犹豫着开口：“很好，只是……”
“只是长途跋涉过于劳累，因此儿臣让她先歇着，待恢复过来再来向父王请安。”希约恰到好处地接过索尔的话，他知道索尔不会撒谎，一直不会。
车寒狐疑地打量着索尔，但也没有继续追问，片刻，车寒转而问一直沉默的泽诺：“泽诺，此处赤末之行你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封赏尽管开口。”
泽诺撩开衣摆，单膝跪地，垂目：“臣不敢，护殿下公主安全是臣的职责。”虽这么说着，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停顿，泽诺又接着说道：“但臣确有一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
“臣斗胆恳请王归还殿下……自由。”
索尔的身体猛然一震，侧头看向泽诺，那一抹孤冷的身形虽然跪着，脊背却依然挺直。
车寒一言不发，大殿的气氛压抑而沉闷，半晌，车寒幽幽地问了一句：“索尔可曾有过自由。”
“未曾有过。”
车寒冷笑一声，声音骤然冰冷：“那何来归还之说。”
泽诺难以置信地仰起头，狭长的眸子对上车寒隐含着怒气的眼，长久的静默使群臣如芒在背，连大气也不敢出。
“泽诺听封。”车寒跳过刚才的话题，兀自说道。
依然想要争取，但泽诺听过一个词，叫“得寸进尺”，保持着刚才的姿态，泽诺声色无澜地回道：“臣在。”
“大将军魔犀亚路之子泽诺在赤末一行立下大功，今特封为驰偃将军，以示嘉奖。”车寒不冷不热地笑着，他的话音刚落，大殿上的气氛立时变得更为诡异，群臣面面相觑，但都聪明地没有吱声。
所谓“驰偃”，意为“所到之处，众生臣服”，这……是王室的封号。
索尔瞳仁一紧，父王他……什么意思……
希约低垂着头，唇边勾起一丝玩味的浅笑，用眼角余光扫了泽诺一眼，又抬眼看看高高在上的车寒，有些琢磨不透：父王是……想要对泽诺动手吗？的确，即使是一把绝世好刀，也得使着顺手才行……转头看向泽诺的侧脸：这把刀……不知是不是听话呢？好东西若不能为己所用，就算毁掉也没什么可惜……
大殿上的人各怀鬼胎，唯有泽诺依然安静而孤冷，点尘不惊，逆光的背影锋利得有些残忍。双手抱拳，他说道：“臣，谢恩。”
车寒继而冷冷一笑，道：“而今战事已平，四海安定，将军就暂且委屈一下，先驻守零晶城吧。”
“帝都的安定方是天下之大幸，臣并不觉得委屈。”泽诺淡然一笑，并无计较，但心中又岂不明了，从今往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在车寒的监视之下，不敢有丝毫逾距，如同被茧缚束的虫，却只怕等不到化蝶的那日。
魔犀亚路匆忙跪下：“王，吾儿尚小，只怕担不起……”
“住口。”车寒面有愠色：“我的话岂是你能驳回，自去惩处司领罚。”
“谢、谢王不杀之恩。”豆大的汗珠自鬓角滑落，魔犀亚路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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