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天高水长，来日再见，回吧！”
敬王拽住身边马儿的缰绳，轻轻一勒，一只脚踏上马镫子，另一只腿在空中划过一道抡圆的弧线，身形立直在马背上，含笑看着马下站立如松柏的沈沉书。
“敬王，保重！”
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终只有二字。
敬王深知沈沉书心性，更懂他这短短二字里蕴含的对他的祝福，遂缰绳紧拉，马儿鼻息哼鸣，四蹄动了起来，带着身后一小撮人，绝尘而去。
“走啦！”
敬王的声音淹没在了一阵阵卷起的尘土之中...
沈沉书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愣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的双腿有些泛酸，回不了弯，身上都沾染上了晨起的湿露。
“公子，该回了。”
身后一直陪伴的仆人，实在看不过眼，上去提醒沈沉书。
沈沉书仿佛经历了万千繁华，就在这一个简简单单的早晨，仿佛之前那个柔软、可欺的他都被敬王这一队人马带走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个拥有着坚硬外壳的质子了。
他在这个晨曦想了很多，想的是敬王之于自己是什么？
知己？
困顿时的一束光！
“回吧。”
他放下了心中不愿，拢了拢自己身上湿凉的衣袍，转头想要回城而去。
“沈沉书！”
一声喊叫，划破了尘嚣，仿佛一道光线直接穿过云层落在了沈沉书的身上。
他后背如灼，刚刚转过去的头又转了回来。
我气喘吁吁从城郊的树林里跑了出来，终还是在沈沉书回去前赶上了。
小树精的消息还是准的，窥探到沈沉书出了城，我便直接从庙那里往外赶，还怕他直接就回去了，还好，还好，赶上了。
“你...你！”
我从那一头奔到了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神重新染上了光彩，可我还是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会是你？”
我摆摆手，叉起腰，缓了好一会，才带着八分气声：“你得跟我谈谈！”
他被我上来就如此强势的态度吓了一跳，但随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好呀，你想和我谈什么？”
“你有...”
等等！我向四周看了一圈，虽现在是在城外，很空旷，但是也正因如此更是不知道经过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一旦让别人听到了，也许杀身之祸会来得更快也说不定。
“找个隐蔽的地方说吧！”
沈沉书亦是也不着急，点点头“好。”
烟雨阁内。
这二楼的小包间内只剩下我和沈沉书二人，因怕人多口杂，就连我上次来时的那个靠窗的位置我都没选，直接进了这间四周密闭的空间。
还没坐好，就准备开口：“沈沉书，你那个...”
“不急，我叫了东西，我们边吃边说。”
他好像很欣喜见到我，一应准备俱全，好像早已想到会再见到我。
“上次匆忙，还没问，姑娘芳名？”
他轻轻开口却真的是把我问住了。
我的名字？
“没有。”
从我化为人形开始，就从未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往往还未熟悉就天涯永隔，哪里需要什么姓名。
“怎会没有？为人行事岂不会阻碍重重？”
他同我一般疑惑面孔，显然这个人把我看做和他一样了。
我无所谓摆摆手，“我不用为人处世，所以那东西我也不需要。”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要吓吓他的可笑想法，身子从椅子上半起了身，靠近他说道：“我上次和你说过了，我是妖，自然不需要名字。”
清晰地看见他的瞳孔轻微放大，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真的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那既然如此，在下为姑娘起个名号可好？”
他要为我起名字？
说真的，一开始听见他这样说，我是拒绝的，仿佛只要他为我定了姓名，我的生命就会和他紧紧系在一起一般，拉不断、扯不坏。
可我又转念一想，过去的几百年岁月里，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我的第一想法都是逃避，这样的日子细细一品，我也过够了，那为何不试着迈出一步来，也许眼前的天空会清明一片呢？
“好啊，你给我起一个吧！”
这句话是我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说出来了，说出的那一刻，无论我或他都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
他刚刚有些僵硬的面部松弛了下来，眼角带上了久违的笑意，唇齿轻启：“你便跟我姓沈吧，沈念念，念念不忘。”
“沈念念？念念不忘。”
这几个字在我的唇齿间来回流转，就好像生来这就是属于我的名字，这几百年都叫下来一般的熟悉。
“怎样？念念。”
他轻轻唤了我的名字，很温柔，像是轻柔顺滑带着清凉的泉水，沁入我的心脾，在我五脏六腑内来回转动。
“念念。”
我的大脑就像没了知觉，不会思考，只知道寻着他的声音去找寻自己的归路。
不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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