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怎么样啊？”戏段结束，戚尧和潘雅欣无比忐忑地站回到自家师父眼前，“我们......还行吧？”
活像是两小只等着老师还是家长打分评价的小学生。
马老好笑地看她们一眼，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想了想，问道：“你们自己觉得呢？”
“及格吧......”戚尧满脸忐忑。
“还行啊......”潘雅欣语带试探。
这么可爱的模样，马老到底没能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你们已经很好了！长此以往，前途不可限量！”
姑娘们先是一愣，随即各自绽放开了笑意，畅快又满足。
“回家来住吧？”老爷子突然转移开了话题，“趁老头子我还明白事理，多陪陪我，以前那些一个人的日子，我过够了......”
这话说得实在心酸，姑娘们心里同时一痛，然而一想到自家师父那个儿子，还是难免犹豫。
“他又走了，”马老苦笑，“我给撵走的！”
两人再次愣住，还是戚尧最先反应了过来。
“您说......撵走了？为什么？”
马老爷子长叹一声，向两边伸了伸手支撑着要起身，戚尧和潘雅欣赶忙伸手去扶，老爷子笑眯眯站稳，满眼温柔，满面慈祥地看着她们笑。
“孩子们哪~是师父不好，让你们受苦了！”马老苦笑一下，“我还真是老糊涂了，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小子对你们的态度......”
顿了顿，继续：“我都知道了，他跟你们要那两样老物件儿的事......”
大概是因为袁老爷子的事情埋在马老心底，至今意难平，马老这段日子以来的睡眠一直不好，放在平时也就算了，刚好如今儿子回了家，马老还像孩子小时候一样，半夜醒来，想要给儿子掖掖被子。
这也就是昨晚的事情，结果马老就刚刚凑巧地听到了自家儿子和别人通话的内容。
虽然不能听到全部，但足够重点的地方、重点的词语还是听进了耳朵里。
几十年的岁月锤炼，几十年的风雨，马老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时间想明白这个中的原因？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家那长久不归一心商场的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首要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好好陪陪他，却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回家来为难自己那两个经事尚少的关门弟子的！
几乎不用多想，老爷子直接就联想到了从前那位。
满心怒意地踹开儿子的房门，老爷子愤愤地抢过手机，如料想当中一样，果然就听到了曾经那个不孝徒弟的声音。
“但凡我活着一天，你就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趁早死了这条心，别来祸害我儿子了！”
对方没再说话，沉默片刻，果断挂掉电话，关机。
也就是在昨晚，马老爷子连夜赶走了自家儿子。
虽然不舍，虽说心疼，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哄骗，被别人牵着鼻子直至跌进深坑。
与其让他亲眼目睹这一切，他宁愿再次和儿子长久不见！至少，他的晚年，还有两个怎么看怎么想都那么称心如意的关门弟子陪着......
如果真能看到两个丫头成功打破现有的行业壁垒，让他再一次看到戏曲繁盛的光景，就算是让他死掉，他也能够瞑目了！
“回来吧！”马老强忍着心头眼角的老泪，“你们要学未学的，还多着呢！趁我老头子身子骨还硬朗，能多传给你们一段儿就是一段儿......”
两人自知此刻出声，声音必然沙哑难抑，索性各自敛眸不语，扶着自家师父先进后台休息，继续准备起晚场的演出。
这边正在里里外外备场，另外一边，多日未曾露面的杨老师，不知何时默默出现，进了后台准备上妆，偶然间看到闭目入眠的马老爷子，杨老师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随即轻叹了一声，继续手头的工作。
戚尧刚给老爷子换上一杯热水，转回头就看到了一言不发的杨老师，先是一愣，脑海中紧随其后就闪过了袁老爷子的身影，不免压抑着悲伤，走到杨老师身边，半圈上她的肩膀，默默蹲下。
“您还好吧？”
杨老师停下，从镜子里面看过戚尧一眼，勉强笑了笑，可也只是一瞬，转而换上了另外一副轻松的表情笑笑，回答：
“还好！我跟小中说过了，晚上排了一场我的戏。我知道你跟雅欣最近忙，以后可能还会更忙，你们就放心去，年轻人嘛~趁着年龄小，还是多到外面拼一拼，剧场这边还有我，不用太挂念！”
戚尧当然放心，只是......
她无意中分神，视线落在杨老师背面朝上的透明手机壳上，里面正夹着的，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明信片，而上面的字体，一看便知属于谁。
是那次在火锅店里，袁老亲手写下的明信片......原来，那一抹在自家徒弟眼皮子之下突然绽放出的幸福又腼腆的笑容，是给杨老师的......
没人知道两位平生各怀执念的老人是什么时候相识相知的，也没有人会嘲笑这一段完全没有开始更没有结果的黄昏恋情，只是......所有人都在遗憾的也都是，这段黄昏恋为什么就不能有个美好的结局......
杨老师顺着戚尧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机，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笑了。
“我们这一代人，老的老，走的走，留下的遗憾太多太多了！可是幸好，在我们之后还有你们，你们这些天资聪慧又心地良善，还愿意为了传统艺术献身的孩子们，是我们的希望，更是整个传统行的希望！
我不常上网，但也听说，你们在忙的节目，初衷就是为了挽救戏曲，为了让更多的人重新了解熟悉起咱们的国粹艺术。孩子，这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啊！
不管碰上多少困难，我都希望你能记得，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别怕，你们尽管去努力！观众的认可和喜爱，就是你们坚持下去的理由！还有我们，我们这些老家伙，会一直守护在你们身后，为你们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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