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之心不改，青塘之民难服。
在沈元认识到这个一身素衣的老年僧侣就是角厮罗时确实有些震惊，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僧人在恐怖的宋辽西夏三国之间站稳了脚跟，也就是这个人造就了青塘的繁荣和兴盛。
自唐朝开始衰落的吐蕃势力在角厮罗的手里得到了再次聚拢，若不是后期的传位之变导致二子反目成仇，以结章鬼和董毡的能力再坚持一百多年也不是难事。
“是不是很吃惊，老夫为何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僧人。”
角厮罗像是有些童趣的炫耀道，宋人的习俗就是虚伪，只要能打仗的不是青面獠牙的莽张飞，就是羽扇纶巾的智诸葛，每个见过角厮罗的宋朝官员都有些不敢相信，为了维持他们的权威，回去的描述里自己竟成了三头六臂的哪吒金刚。
“大宋小民拜见郡王大人。”沈元在短暂的吃惊后立马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千万不能走错，谄媚则是日后的祸根，强硬又难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黄内侍的存在就是盯着自己不要与青唐达成什么协议，所以公事公办是最好的态度。
“呵呵，奸猾的小子，莫要如此装腔作势，你的传教沙弥在我青塘到处都是，老夫对你感兴趣只是想和你聊聊你对佛的理解，不是要你的命的。”
角厮罗双手合十跟沈元说道，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让沈元想到了许多，角厮罗这么放纵自己在青塘的传播，想必是受到了自己的影响，这个动作也是汉传佛教的鲜明特征。
“佛子，是否先让我们进城再说，不然难免被他人诟病贵国待客不周”沈元不想和角厮罗在城门口纠缠太久，如果真的要说出来，怕是今天难逃一死。
角厮罗目中有深意的看了沈元一眼，佛子这两个字他有多少年没听到过了，角厮罗自高昌而来，被吐蕃贵人以赞普后人的名义接回青塘。
在数十年的权力较量中才渐渐站稳了自己的脚跟，角厮本就是佛子的意思，罗是尊称，代表角厮罗高昌佛子的尊贵出身，但是这种事并不是一个宋人能够了解的，宋人的眼光并不会这么敏锐的注视到一个西南方的小国。
一群人在卫士的簇拥下缓慢的往城中心走去，青塘城的真面目第一次展现在沈元的眼中，草原人不像中原人在上千年的宗教熏陶中已经对神明有了免疫力。
大多是临时抱佛脚求升官发财多子多福的多，大抵是和神明的交易，而青塘城的这些人更像是佛祖的近卫，死忠，真的是在把神明当做自己的一切来供奉。
丝绸哪怕是在原产地的蜀中也是普通人难以接触的好东西，在这里，就在这青塘城到处挂着的是上好的蜀锦和丝绸。
虽然这些是沈元出的歪主意，让商人把丝绸变成小布条附和宗教向青塘出售，但是这里的规模实在太恐怖了，几乎每家每户，哪怕他们的饭食都难以满足了，各种对神灵的贡品却从无减少。
沈元不知道走在前面的角厮罗是作何感想，如果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自己彻底的杀死在青塘，一个国家的崩溃往往不是外力导致的，内部一旦被渗透完毕，国家的崩塌往往是一瞬间的，青塘朴素剽悍的民风仅仅两年时间就被沈元破坏了。
在看到城中的白塔寺时沈元算是明白为何了，高大的白塔在这小城里像是通天的浮屠塔，不断有人在旁边工地上被鞭打着施工，哀嚎声传遍了每个角落却没人有在意，在青塘人眼里异族人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些听话的奴隶罢了，甚至还有家长抱着孩子远远地指着那些奴隶大笑。
佛祖的教义真奇妙啊，一边是极乐世界，一群人在疯狂的享受着世界的美好，一边是无尽的地狱，在为这个美好的世界添砖加瓦，作为一个旁观者，光是看着都是一种警惕，这不就是最好的佛偈吗？
众人在这座寺庙宫殿里安顿完毕已经是晚上了，这里确是独具匠心，即使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里不乏美感，古朴的寺庙配上纯白的墙漆让人心生宁静，特别是这里的白色都是由奶染成的，寺庙里弥漫着牛奶的香气，甜的有些不像是人间才有的情景。
王晴儿傻乎乎的用手摸着墙面对沈元说道。
“夫君，这里真的是用牛奶泼出来的吗，吐蕃人好浪费啊”
”是牛奶没错，可你也没必要用手摸这么久吧，再给人家蹭掉了”
沈元有些无奈的回答道，他心里也有种想上去摸得欲望，真的好稀奇啊。
闹了好半天两人才从床上坐起来，两人脸都红扑扑的，摄于礼教的两人只有在青塘才能提前享受一些亲密接触。
“夫君，我看青塘城问题很大啊，难道角厮罗真的没有发现吗？”
王晴儿面色犹疑的说道，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女主人这点见识都没有的话真的太小看他了，青塘城畸形的太过明显了。
“晴儿，怕是角厮罗并不是不知道，而是在有意的配合我们的行动啊，这人真的快疯了，我大概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沈元也有些感慨的说道，西藏后世的农奴制度开端大概要开始了，草原民族对于血统的迷信简直是刻到骨子里的，这些人为了让自己的后代永远高高在上估计不会在乎种族的未来的。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下去底层人就废掉了吗？”
王晴儿有些不解地说道，青塘这种奢靡的风气带来的可能是整个民族的萎靡，如今角厮罗在位还好些，若是碰到个内核只有享乐的统治者，这里哪能称得上是国家，只是一群牧民养着米虫罢了。
“这就是观念的不同了，佛教的轮回观念简直就是最好的思想钢印，让底层人民能够最大程度的忍受上层的剥削，他们相信来世自己会在统治阶层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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