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若枫冷笑一声，将玉髓扔掷在他面前：“就是为了这个，对吧？”
萧然觉得浑身都颤栗起来：“是，你既然都想起来了，我也不瞒你……当初是我的错，因为我的野心，因为要帮阿聿铺路，我必须要得到它，但我从未让人去抢杀岑府，他们见财起意，我……我始料未及。”
“始料未及？”岑若枫失笑一声，“这些话，过去你都解释过了，我记得。”
“若枫，你相信我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你想重振岑府也好，想干什么都行，我只求你……别再离开我。”萧然道。
“哈……哈哈……”岑若枫大声笑了起来，“小王爷，您想得是不是太美好了？重振岑府？是，您有钱有势，买个岑府下来轻而易举，可是岑府的人呢？我的父亲母亲呢？戚平呢？他们能复活吗？”
岑若枫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她的声音越发嘶哑，低着头，心情愈发沉重：“你带给我的绝望和痛苦呢……也能抹得一干二净吗？”
“不能了，我知道……你想起来了，就不能了……”萧然深吸一口气，看着满屋红绸，觉得刺眼万分，“为何偏偏是现在？呵……上一世也是在我们成亲之前，戚平将我们的婚礼搅得一团乱，这次也是……”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根本不合适！”岑若枫咬着牙道，“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我们两个怎么才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生生世世，我们都只能是敌人。”
“生生世世？”萧然低下头冷笑一声，“若枫你知道吗？你的这句话……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刃，往我心头上一刀又一刀……疼，真的，特别疼。”
岑若枫当然知道，因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胸口也已经痛得快要窒息了。
她爱萧然，特别爱他，即便死过一次，即便忘了一切重又开始，即便他们之间遇到过无数阻碍，她还是爱他，爱到心里，爱到骨子里。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难道真的可以假装忘了这一切，然后和他完成这场盛大的婚礼，每天早上醒来看见他的时候都提醒自己一句，这个男人，是她爱的人，也是灭她全家的仇人？
多讽刺啊……
岑若枫压着嗓子哭泣着，突然觉得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扑上桌子干呕起来。
“若枫！”萧然吓了一跳，连忙去扶。
“别碰我！”岑若枫从一旁的架子上拔出一把剑，剑锋在萧然手臂上划过，拉开一刀鲜红的口子。
“好，我不过来！”萧然道，“你别伤害自己，若枫，千万别伤害自己，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想要我的命随时拿去，就是别伤害你自己！”
岑若枫摇摇头：“我是想杀你，萧然……活着真的太累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让我活了一世，再悲惨地重来一次……”
“若枫，别乱来……”萧然的声音在颤抖。
“萧然，如果死亡可以了结这一切的话，你能陪我吗？”岑若枫笑着说。
烛光的映照下，她的笑绝望却又好像充满了希望。
一起结束吧，或者一起结束了，下一世才有在一起的可能。
这一次，她想自私一回，她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她要萧然，她想萧然，她想要他陪着，黄泉路上一起喝下孟婆汤，真真正正地忘记发生的一切一切……
下一世，我们再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无声的话卷成漩涡，全都缩进岑若枫的瞳孔里。
烛光在跳跃，她眼角一扬，把剑指向萧然。
“你愿意陪我吗？”岑若枫问。
“我愿意，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萧然也不再挣扎，他本想最坏的打算，便是他死了，让岑若枫活着，可现在……呵，他死了，她也不会活着。
好，那就一起吧，一起解脱吧，脱下这些沉重的枷锁，洗刷双手沾满的鲜血。
萧然朝着剑锋走过去，一寸一寸，剑锋没入体内。
岑若枫握着剑把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她看着鲜血顺着剑身不断滴落的样子，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滴答滴答。
“砰”的一声，萧然倒了下去。
岑若枫走到他身边，轻轻扶着他的脸道：“我来陪你了……”
红烛一道，屋内燃起熊熊大火。
岑若枫躺在地上，她紧紧牵着萧然的手不放开。耳边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屋内火光四溅，浓浓的黑烟卷上屋顶。
“初南……对不起。”安若桐闭上了眼睛。
“救火！救火啊！！”夏初南哭泣大喊，她被笙姑姑拦在屋外声嘶力竭。
府内乱成一团，火光映红半边天，叶陵城一片萧条，整整一夜，无人敢出。
翌日一早，夏初南目光空洞地坐在地上，元霜和笙姑姑已经哭晕好几次被送回去休息了。
“死了？”夏初南问。
“死了。”风正道。
“他们俩是轻松了……可曾想过我们呢？”夏初南冷笑一声，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转过身往前走。
风正一把拉住了她：“初南姑娘，还请你帮忙主持小王爷和小王妃的……葬礼。”
“呵……婚礼成葬礼……”夏初南闭了闭眼，“死都死了，办什么葬礼，埋了算了，老娘没心情。”
风正蹙蹙眉头。
“初南姑娘！”风正叫住她，“你跟我来。”
“我不去！”夏初南倔道。
风正像没听到一样，一把将她拉出了萧府。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盏茶的时间，风筝把她带到叶陵城边境山野的一处草屋旁。
夏初南瞅着他问：“这是哪儿？你什么意思？”
风筝说：“姑娘进去就知道了。”
夏初南跳下马车，一步一步往里走进。
打开草屋的门，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
萧然和岑若枫，牵着手躺在两张床上，床边是一位老和尚，颇通医术的样子，刚把萧然胸口的伤处理好，端着血水盆往外走。
夏初南惊喜地回头问：“他们……他们没死？那房间里的尸体是……”
“死囚犯，就当他们死了吧。”风正笑着说。
“本来就死了，”老和尚眯了眯眼，“现在是新生……二换三，值了。”
夏初南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是二换三？”
老和尚指了指岑若枫：“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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