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与你母妃说的话，是从何处得来的？你可知圣心难测，若是叫人听了去，会有灭顶之灾。”
高阳王这话说完，苏明月笑了一下，然后道：“父王，儿媳没有戏言，只是皇上的确对咱们王府看不上眼，想要除之而后快，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
话没说完，但是高阳王懂了，神色微暗。
想到了什么，苏明月道：“父王，有个人需要注意一下。”
“什么？”
高阳王的声音透着低沉，手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明月回头先看了眼萧恒，然后缓缓的吐出一个名字，“郑怀远”
“你说怀远？”
高阳王眉心一簇，郑怀远可是他的人，这么多年就郑怀远对他始终忠心，谁都可能背叛他，唯独郑怀远不会。
苏明月抿了下唇，想到前世高阳王一干人等，除了萧亦臣，叶欢和她，其他人都被斩首了。
而监斩官，正是郑怀远，那些谋反的证据，也都是郑怀远交给皇上的。
“郑怀远是皇上的人。”
不管高阳王信还是不信，反正必须对郑怀远有所提防才是，否则高阳王府必定倾覆。
高阳王的眸光一瞬阴鸷，但是没有说话，毕竟他也不知道苏明月都知晓了些什么，自然不会轻易露底。
只是郑怀远是皇上的人？
这不可能，若他当真是皇上的人，依着他手里的证据，他怕是早都死了一万次。
想到这儿，高阳王便不寒而栗。
宁可错杀，也决不能放过，等郑怀远回京的时候，他定要弄个明白才行。
……
年节过了不久，便是春闱考试。
许多酒楼都住满了人，天雀街的门口，一名挽着高髻的妇人拢了一下宋衍的衣裳，身后的丫鬟怀里抱着个小姑娘，笑的一脸开心。
“东西都带全了吗？”
“京城的天冷，你一定要多活动活动，这暖炉也带着，免得冻手。”
宋衍点头，看着自己的长姐宋灵，说话便有白气。
“都带好了，长姐不必担心，外面天冷，带嫣儿先回去吧。”
“吃食什么的都注意些，在考场这么多天，被弄得身体不舒服，听你姐夫说，这次的监考官，是赵阁老门下的人，你得罪了他们，可千万小心些。”
宋灵一脸担忧，这个弟弟自小便让人省心，偏脾气也是拗的气人，赵家那样的人家，怎么能得罪。
也是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没法子帮弟弟，只能靠着他自己争气了。
姐弟两个正说着话，府门内走出来一名男子，灰色长衫，身材清瘦却又温和，伸手将丫鬟抱着的小姑娘接了过来，抱在怀中，然后看向了宋灵。
“阿衍还要赶着去考试，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别误了时辰。”
宋衍闻言，微微点头，“姐夫，长姐，我先走了。”
被张衡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见宋衍要走，挣扎了两下，含糊又软糯的声音喊道：
“舅…阿舅！”
张衡忙哄道：“嫣儿不闹，舅舅要去科举。”
听到声音的宋衍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张衡怀中的小姑娘，清冷的眸子溢出温柔，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姑娘的脸蛋，然后道：
“嫣儿乖，等阿舅回来，给你买糖人。”
“咯咯…嫣儿喜欢糖人，阿舅快回。”
小姑娘眯着眼高兴的拍手，宋衍见了，心中更是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想着，若是他与娘子的孩子，定然要比嫣儿还要可爱几分。
到时候他便天天抱着女儿去逛街，听她喊爹爹。
想到这儿，宋衍眼眸透过一抹思念，他和娘子分开，也有三四个月了，不知道娘子如今在做什么，可有想他？
一边想着，宋衍的脚步便加快了几分，等春闱之后，殿试一过，他便能回去了。
宋衍到考场的时候并不算晚，人已经聚了一堆，有考官正在对牌子。
顾君华站在宋衍身边，旋即朝着一个深紫色朝服，腰带这金鱼袋的中年男子指了一下，低声道：
“今日第一场，赵阁老亲自过来了，想必是冲着你我二人来的。”
宋衍抬眼扫了过去，正好赵阁老也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两人打了照面，赵阁老顿了一下，然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叫什么名字？”
声音低沉严肃，叫旁边的学子都忍不住顿了一下，偏顾君华和宋衍两人依旧平静。
宋衍微微拱手，“学生宋衍，见过大人。”
“宋衍？”
赵阁老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再看向了顾君华，然后道：“你是顾君华？”
“承蒙大人识得，是学生的荣幸。”
“呵。”
赵阁老喉咙里溢出一丝冷笑，然后目不斜视的从两人旁边走了出去。
这两人，可是他数月来辗转难眠的罪魁祸首，想不记得都难，既然进了考场，能不能出来，就看他们本事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眼见着赵阁老对顾君华和宋衍很是不喜，都下意识的避开几步。
考官看着宋衍和顾君华好几眼，才将号牌递了过去道：“进去吧。”
顾君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号牌，微微皱眉，然后看向了宋衍，“你的号牌是哪里？”
“黄字三号。”
宋衍说完，顾君华的脸色就沉了，“果然，这个赵阁老就是故意的。”
号房依着天地玄黄排序，越是好的，就越排在前面，不好的便是后面，本就是春寒料峭，天冷的很。
黄字号房许多都是挨着外面，四处透风，手指冻僵了，还如何提笔？
宋衍捻了一下手指，并不言语，这种事他早就料到了，京城是赵阁老的眼皮子底下，杀子之仇他定然不会忘记的。
就算是顾忌着天子脚下，他不会对自己和顾君华动杀意，但是小动作是绝对不会停的。
很快宋衍和顾君华两人便到了号房，两人隔着两间号房，倒是也不远。
进去便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凉风，旁边的炭火盆内，只有稀稀疏疏的两三块黑炭，烧着烟熏火燎，顾君华才进去眼泪就呛出来了。
宋衍也是双眸发红，勉强忍住了，想到要在这里面呆几天几夜，应该会去了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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