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试探，我们可是捅了个大篓子啊。我大意了，没有料到李显白的肉身强度竟然这么高，特意为他准备的开窍虫，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他给消耗掉了。”
谢天衍露出一个苦笑来，侧头瞥了一眼旁边那耸入云巅的山峦。
“太白门人打熬身躯到了极致，都是些皮糙肉厚的怪物。我早已经有这样的情报了，但是没有太过在意，总觉得只要我出手，凭借幽偃甲的强悍，就算是半仙也能给他脑袋钻个窟窿。但是谁能料到，那剑圣的灵魂强度也这么高。”
谢天衍说着，低头瞧了瞧竹桃的动作。
竹桃已经将手臂的大致形状雕刻出来了，正在小心地处理细节，完成一个能够灵活转动的肘关节。
她安静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聆听着主人的闲言碎语，并没有刻意地进行回答。
“经过我们这么搞了一通后，无功先生他们必然已经从少林那里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他们追我追了很久了，这次，说不得就得正面交锋了。”
“主人，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避免露面，现在我们离开了少林，是安全的。”竹桃道。
谢天衍摇摇头，“但是那只大妖的尸体，我们还没得到。”
竹桃抬起脸来，看着谢天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开口，重新低头去干自己的活儿。
“你有话想说？”
“还是算了，我能想到的事情，主人您肯定早就已经考虑过了。”
谢天衍哈哈一笑，“我在你心里边这么睿智？”
“您无所不能。”
竹桃的夸赞是出于真心的。
在她的眼中，谢天衍确实就是天上地下第一等的人，没有其他人可以跟他相比。
云不亭要是知道这事儿，指定会来一句“这不过是蛋壳效应罢了”。
谢天衍虽然很大程度上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但是听见别人这么夸奖自己，他也还是会感觉到愉悦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有话你就说，在我面前不用吞吞吐吐的。”
竹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谢天衍，短暂地考虑了一阵，开口道：“主人，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之后二姐他们的行动会更加困难吧。”
“这是肯定的。”
“所以我不能理解，您是不希望二姐从李显白的手中抢到那口棺材吗？”
今天在藏经阁的这次试探，竹桃虽然没什么怨言，按照主人的任务执行了。
可是对这次试探，她确实感觉到迷惑。
因为这种莽撞的行动方式，根本就不像她以前认识的主人。
再说了，明明已经安排了其他人来抢夺棺材，她和主人本来只需要藏在暗中，浑水摸鱼就行，为何要强行露面，在无功先生他们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今日的行动，跟烛龙生一贯的作风都不同。
以前的主人，隐藏在暗中，操纵所有的可供利用的人和物，运筹帷幄，将整个江湖玩弄于股掌。
那时候的他，在竹桃的眼中，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可是今日，在无功先生面前露脸，然后被逼得藏头露尾，甚至是断臂求生。
这种行径看起来就非常的滑稽。
哪怕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都不会这么做事。
更何况后续的影响会扩大到二姐谢天上的身上去。
可是在搞出这种不明智的事情之后，现在看来，主人的脸上反而写着愉悦，而不是后悔。
所以她不知道主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见竹桃迷惑，烛龙生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他问竹桃：“咱们的剑圣大人和无功先生今天你都亲眼看见了，你感觉他们两位如何？”
“嗯……主人，哪方面的感觉？”
“各个方面。”
竹桃回忆了一阵，道：“无功先生很可怕，我没有靠近他，是在长廊边上躲藏，但是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在我的感觉当中，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形态，而是一个蠕动的深渊，就连光线在靠近他的时候，都会被阻止，他就像是独立在这个世界之外一样。”
烛龙生眼睛一亮，“你的感觉器官已经这么敏锐了？不错不错，看来你的自我进化程度完善得很快。”他满脸的欣慰。
竹桃轻抿红唇，接着道：“和主人您身上散发出来的雷霆一样，无功先生已经超越了人形，只是主人您因为身躯是偃甲的缘故，您的气息还很踏实，但无功先生的气息已经很难捕捉到了。”
“唉，这也是幽偃术现在的瓶颈，毕竟人造之物，跟人类这种天生的有灵之体还是有差距的。”
谢天衍举起自己的右手，轻轻握了握。
“那位剑圣，他的身躯在我的感觉中倒是非常的踏实，但是那种踏实之外，还有一层模糊的边界，那是一层我没办法领会的存在。”
“太白门的莽夫们淬体到了极限就是这种状态的。他们是真正的肉身成圣。当年的谪仙人甚至连周天术法都尽数掌握，那才是古往今来最可怕的存在。现在的李显白显然不如他的太爷爷，但是在莽夫这条路上，他的造诣也不低了。”
谢天衍道。
竹桃：“这两位，光是站着不动，他们的存在就已经令我本能地感觉到害怕了。”
竹桃很诚实地道出了自己的感受。
“剑圣被开窍虫控制住，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还好，我还能鼓起勇气尝试靠近他。但是等他醒过来之后，我站在他身边，我连喘息都得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惹到了他。”
谢天衍听着，没插嘴。
竹桃这种畏惧的反应来自生物的本能。
幽偃甲虽然是人造物，但是在幽偃术的加持下，它们无限接近于活物，活物具备的本能，它们也同样拥有。
所以竹桃会害怕半仙境界的李显白和无功先生。
这都还是在竹桃已经知道他们俩的真实修为的情况下，仅仅是靠近都能让她双腿发软。
由此可见，在生命境界产生差距的情况之下，寻常的活物实在是弱小。
“主人，有剑圣和无功先生存在，现在的二姐不会有机会的。她在青城山上虽然获得了很多血料，但是她的身躯其实是吞噬了那只弱小的十号后勉强重塑的，不是最完美的状态。”
竹桃其实没有跟谢天上打过交道，但是谢天上是主人的亲妹妹，还是两个亲妹妹。
她爱屋及乌，开始担心谢天上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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