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哲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云不亭正在抄写经文。
师父留的作业，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还是要完成的，哪怕敷衍一些，否则等师父回山来，面子上不好看。
手边的镜子有所反应，云不亭弹指划破指尖，让鲜血沁出。
镜面上水波氤氲，显示出了摘星殿里的场景。
赵哲笑着挥手，同云不亭打招呼。
“哟，在写什么呢？”赵哲一眼就瞥见了云不亭手上握着的毛笔。
“写作业，我师父让我抄书，说是让我锻炼心性，防止我离经叛道。”云不亭耸了一下肩头，眉毛挑起，做出无奈的表情。
赵哲眯眼笑着说：“这个年代的人，倒是很相信信念的力量。”
“讲道理，像你我这种无神论者，多多少少有点像是无根漂萍。”云不亭道。
赵哲并不在意，他挪动鎏金镜子，让云不亭看那个躲在黑袍之下的郭珏。
“你好。”郭珏很正式地道。
“你好，上次见面有些匆忙，而且因为情况比较急，我的态度不好，冒犯了你们，在此我先道歉了。”云不亭对他二人道。
赵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没想到是你先道歉了，我们俩也正准备跟你说声抱歉。”赵哲道。
云不亭面色平静，对于赵哲和郭珏的道歉，他受得很心安理得。
“利用了你师父，确实是我们不地道。”赵哲说，“但是，眼下除了无功先生，我们也没有别的高手可用了，所以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云不亭有些费解，“我看郭珏就不是一般人，你们想要调查烛龙生，你们自己去不行吗？”
郭珏摇摇头，“不好意思，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才五年时间，虽然我走的属于术士一道，但是我的修为其实不咋地。你让我研究文献，钻研武学套路，分析人文历史，这我在行，真要让我当战斗力，我顶多是个三流打手。
放到烛龙生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啊。”
云不亭皱眉，“这样的吗？你倒是挺坦诚。一般来说，人们更愿意向别人展示自己的长处，而不是直接将自己的弱势说出来。”
郭珏嘶哑一笑，他那处理过的嗓音笑起来确实让人耳朵发痒，他道：“咱们仨，现在姑且能算是自己人了吧，跟自己人说话，诚恳些才好。”
云不亭抬手，“别，先别急着就将我算作你们的自己人。”
赵哲：“哦，你可跟我们一样，是从地球来的老乡啊。”
“是，就算我们仨都是穿越者，但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加入你们吧？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穿越的，但是上辈子，我是死了，才来到了这里。能够有一次再世为人的机会，不容易，我不想浪费。
你们俩在一起，鼓捣的事情不用想，肯定都是非常严重，难以办到的大事。
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当不了你们的同伴。”
赵哲和郭珏对视了一眼。
“上辈子，我也死了。”赵哲说。
“我也一样。”郭珏也说。
“所以，穿越的契机，就是死亡？啧……这个世界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穿越者？这让我想装逼都束手束脚，难以发挥。”云不亭心里想着。
“上一世咱们可以放在日后聊，但是我觉得你的态度不对，我有必要把我们面临的情况完整地告诉你。”赵哲的表情变得严肃。
云不亭有预感，他想说的是什么事情。
“大妖在复苏，那个人类被大妖支配的时代，正在卷土重来。这是关乎人类整个族群的大危机，面对它，是每一个人类的职责！”
赵哲的言辞慷慨激昂。
云不亭神色不变。
这些都是他已经知道的消息，赵哲哪怕表演得再用力，对他来说也没有一点儿用处。
赵哲察觉到自己的演说没有效果，他立即收起浮夸，用朴素的话说道：“你觉得咱们为什么会穿越过来？”
“不清楚，但我预感这背后有大阴谋。我是条咸鱼，哪怕我是被安排了，就被安排吧，去弄清楚幕后的事情，太困难了，我没有那个心气儿。”云不亭道。
赵哲瞪眼，他大力一拍桌，“云不亭，你是不是太怠惰了？”
云不亭毫不在意，“我说了，我是条咸鱼，你就让我在我的舒适圈里老死吧。”
“你不会老死的，假如大妖完全复苏，这片大地上便容不下一个活人。你的下场会跟绝大多数人类一样悲惨。”郭珏的语声不带感情。
“如果这就是人类的宿命，我身为一个人，只能接受，不是吗？”云不亭反问。
赵哲深深吸了口气，说：“云不亭，你不像是个穿越者。”
“可惜了，我确实是。”
赵哲被噎了一下。
“我们要做的事情，是拯救这个世界！”赵哲大声说。
“谢谢你，拯救我。”云不亭有些赖皮了。
赵哲的眼皮突突跳了跳，他意识到云不亭这是在故意找他茬。
他说：“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
云不亭身子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
“赵哲，你口口声声，要拯救这个世界，你，干了什么？”
赵哲盯着他，“你想知道？”
“想！”云不亭点头。
“那你得加入我们。”郭珏说，“签下保密合同，与我们成为同志。”
云不亭怔了一下，他有些恍惚，脑子里闪过一句“和我签订契约，成为苏维埃少女吧~”
赵哲摸了下下巴，“咱们都是‘异邦人’，也都是地球老乡，这身在他乡，就算单纯顾念老乡的这个身份，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吧？何况，咱们现在正在面临非常现实的危机啊。”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忽悠我加入你们。之前你们对我处处提防，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什么都不肯对我透露。而且还想把我当工具人使，现在，怎么又肯带我玩了？”云不亭眯起眼睛，他看了看赵哲，又看了看郭珏，“还有，我这种小虾米，一介山人，对你们这种大人物来说，竟然还有拉拢的价值？
告诉我一切，说完之后，我会做出选择。”
赵哲和郭珏有些犹豫。
“你们没得选，告诉我你们拉拢我的理由，否则咱们的面谈，依旧不能算是诚恳，这样的话，咱们这通电话，就变成了浪费时间。”
“好，我全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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