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烟烟的声音冰冷机械，不带感情。
她说：“二姐。放走大哥的后果，你已经看见了。观澜山庄被灭门，这只是一个开始。大哥如今拥有怎样的势力和实力，谁都不知道，但谁都知道，大哥现在已经成长得很恐怖了。
二姐，这叫做养虎为患，你该为此负责。”
谢天上抬头，她眼眶微红，望向谢烟烟。
“你在批评我？”
谢烟烟叹了口气，认真地点头。
“不仅仅是批评就能了事。二姐，我身上甚至还带着杀死你的任务。大哥因为幽偃术，已经疯了，这是你说的。那你呢？是不是也放弃了作为人的所有一切，也认为人类的生命形态，可以依靠偃甲获得晋升？”
云不亭嘟囔着：“这种想法，简直离谱。科幻世界观里的极端机械派们就喜欢这一套，没想到啊，谢天衍也走上了这条道路。不过……这熟悉的既视感，我真心觉得，是你们那位舅舅，把谢天衍给带上了这条不归路。你们的舅舅，绝对是科幻迷吧……”
桌上的人们没太听清楚他的话，只是捕捉到了零星的几个词语。
“科幻？那是什么？”柳依依低声问云不亭。
云不亭笑了笑，说：“就是机关术的联想和开发，不重要。”
他提高音量，转变话题，对谢天上说：“二姐，我问你个问题。”
谢天上把视线从谢烟烟脸上挪走，低头看向镜子。
“什么问题？”
“我记得，你这身幽偃甲暴露的时候，你对谢止戈说，你并没有修行幽偃术，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没有掌握幽偃术。”
“那你自己在云中城，还是处在被软禁和监视的环境中，没有人系统地教授你偃术，你又不会幽偃术，那你的身躯，是谁帮你改造的？”
谢天上沉默着没说话。
云不亭自顾地猜下去。
他说：“让我们整理一下你的陈述。你说，你哥变得有些奇怪的那天，你很诡异地成功闯进了他的工坊。而平时这间工坊的锁，你们是打不开的，对吧？
你看见了正在制作谢天衍偃甲的谢天衍。知道了谢天衍的谋划。
然后，你安全脱身了吗？”
众人马上理解了云不亭的话。
那一天，谢天上打开了工坊的大门，然后她面对的，是一个已经“疯了”的谢天衍。那个将幽偃术和幽偃甲视为正义和晋升手段的疯子，他被揭破了秘密，会不会变得愈加疯狂，愈加歇斯底里？
谢贺猛地扭头，瞧着谢天上。
“二姐，是大哥他强行把你改造成了幽偃甲？”
谢贺已没有其他在意的事情，如今，他只在意谢家宗支的那三个孩子罢了。哪怕这三个孩子如今存活的形态都跟幽偃甲分不开了，但他们是怎么变成幽偃甲的，谢贺还是很想知道。
桌边围坐的大家心中都有些凉飕飕的感觉。
阿来甚至交叉双手抱紧了自己的两个肩膀。
“不是吧，谢天衍还是人吗？他想贯彻自己的想法，把自己改造得不人不鬼也就算了，竟然还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阿来全程沉默旁听，大概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些，这大热天的，他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颤。
大家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再看谢天上的时候，目光中不免都多了两分怜悯。
除了秦小河。
秦小河突然开口，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氛。
“谢天衍没有改造你吧？”秦小河说，“时间来不及，他得抓紧把自己的幽偃甲做好，还要将自己的灵魂移植到幽偃甲中，甚至还要制造一个虚假的谢天衍来控制他的肉身。
就算谢天衍偃术高超，但在半天的时间内要完成这么多精密的操作，已经非常困难了。我不信他还有余力把你也改造成幽偃甲。”
秦小河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觉得有道理。
之所以他会这么说，是因为秦小河是亲手解剖过数具偃甲的人。
哪怕他对偃术一窍不通，但是损坏的偃甲内部的结构，他每次看都觉得复杂精密得甚至不像是人类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谢天上笑起来，她说：“没想到你会替我说话。”
“我没有替你说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是的，我哥虽然疯了，但我从未说过他变成了一个坏人。”
“他杀了我全家。”秦小河淡淡道。
云不亭一听就有些惊讶，看来秦小河已经有些走出阴影了，他现在都能这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境遇来了。可喜可贺。
“那是现在的谢天衍，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我说的是当初的他，我哥没有疯狂到，想要连我都改造成幽偃甲的程度。
我接受他的改造，是在三妹和大哥的肉身被杀死的那天夜里。
宗祠的长老们都被召回了，宗支一脉在一天内死了两个孩子，是一件很严重也很麻烦的事情。
而我在那一天死了兄长，死了妹妹，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唯独那一天，没有人会来打扰我。至今我唯一感激谢家的地方，就是那一天，你们真的谁都没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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