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云不亭本就没报什么希望。
但是谢天上笑起来，然后摇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这还是让云不亭感到很失望。
他抬手捶了桌子一拳。
他感觉很无力。
真的。
哪怕他思考得再多，想得再全面，把局面把控得再好。
都没什么真正的作用。
因为他不在现场，他只能隔着一面镜子，动动嘴皮子。
云不亭现在感觉有些后悔了。
师父早就下山了，他之前有很多机会逃离南冥山。
但他偏偏脑子轴了，没下山。
现在他的修为跌境了，无功境初阶的他，已经不敢跟湖边树上的机关大鹏鸟叫板了。
不能下山，云不亭就很像个憨批。
谢天上拒绝将她知道的消息告诉给云不亭他们。
谢天上此时此刻几乎已经是自由身了，她从谈判桌上离开了，而云不亭他们，还有谢家，却依旧坐在谈判桌上，只能看着谢天上潇洒地冲他们挥手说再见。
谢天上伸出一根手指头，屈指敲了敲镜面：“秦小河，秦少侠。你们在今天来到牧马关，便是上天的安排，安排你们来助我逃离牧马关。我虽然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也感激你的帮助，但请原谅。你想找的仇人，是我的同伴。”
秦小河先是低了低头，按下自己心中的情绪，控制了好一阵，然后才抬头看向小镜子，看向那个金发的美丽少女。
“也就是说，你是我的仇人的同伙，你也是我的仇人？”
站在云不亭的角度，他是认为秦小河的这个判断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了，这逻辑不对，是谢天上不肯说的那个同伴做的事情，不该由谢天上来承担后果。
不过秦小河似乎从不是个理性的人。
谢天上眨了下眼睛，慢慢地点了点头，“你若是要这样认为，我也不反驳。”
秦小河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青铜的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他仰着脖子，盯着谢天上。
“好，我下次见到你，我会杀了你。”
秦小河一字一句地说。
谢天上却显得有些无所谓，她耸耸肩膀，“如果你能追得上我的话。”
谢天上的身上，还穿着秦小河的衣裳。
秦小河也同样还披着谢天上的浴袍。
可他俩却在说着下次见面我要杀你这种话。
作为看客，云不亭非常同情秦小河。
按照秦小河的思维方式，他肯定会将这次谢天上成功逃脱的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会愧疚，之后愧疚会发酵成愤怒。
秦小河又是那种闷葫芦，心事都憋着，情绪都藏着，最终，不是憋出内伤，就是憋得心绪失常。
总之秦小河和谢天上这一番对话之后，下一次见面，秦小河必然会对谢天上出杀手了。
哪怕谢天上是个顶好看的小姑娘。
那都不顶事，秦小河说杀她就是要杀她的。
谢天上扭头看了看天色，她低下头，朝镜子里挥挥手。
“各位，聊得差不多了，最后跟你们道声别。我走了。小妹，棒槌，下次见面，就是我来覆灭云中城的时候了。”
谢天上轻声说道。
她的语气略微有些飘忽。
在说到“覆灭云中城”的时候，作为谢家的一员，或多或少，她都会有些唏嘘吧。
不过，她对谢家的感情，始终还是中断在了她哥她妹被杀死的时候。
在逃出云中城的那一刻，也许这个漂亮的姑娘，就决心变成一个复仇者。
现在她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那一步。
她将离开牧马关，南下去汇合那位观澜山庄背后神秘的上家，那位学会了谢家禁术幽偃术的偃师。
谢天上没有跟云不亭他们再说多余的话。
她将秦小河给她的88号鎏金镜子朝着对面的墙上用力一掷，然后她头也没回，朝前走去。
转过街角，就是牧马关的南城墙。
谢天上没打算走城门，她有法子很快速地翻越城墙。
而这座御龙长城的重要关隘的南城墙，却因为特殊的位置和情况，留守的兵员并不多，没能完美地覆盖每一段城墙。
南城墙上岗哨之间的盲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谢天上一个人想要离开，那太容易不过了。
谢天上借着旁侧楼房的影子做遮掩，缓慢地靠近城墙，防止被城墙上那些很松懈的巡夜士兵在不经意间看见她。
鎏金镜子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然后哐当落地。
通讯被掐断了。
但镜子却没有摔碎，甚至连一点儿损坏都没有。
这面88号镜子，毕竟曾经是沈万山为自己留的，它的质量，那必须是杠杠的。
不过连云不亭都没有看见，在谢天上转过街角离开之后，一道模糊的光影出现在镜子前，无功先生踏出光影，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镜子，然后身子一晃，再次隐入了那虚幻模糊的光影之中。
接着，光影闪烁，迅速地消失在了街角。
摸云楼第四层楼上，一时间有些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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