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思言嘴角的笑意未散，弯起的弧度无比僵硬：“怎么？杭大人可是心虚了？”
“耿思言，你还想嘴硬？”杭宗玄一脸的势在必得，“你以为，你今天还走得出这片林子吗？”
话音刚落，耿思言目光迅速扫向周围。
偌大的林子，被十余人分散在了各个角落，耿思言眯起眼，隐约能看见那些人影埋伏在哪些位置。
几乎插翅难飞。
更讶然的是，她完全感受不到这些人在周围，他们的屏息能力如此之强，可想而知，都是难得的高手，恐怕柳毅面对这些人也不一定是对手。
想起当年那些监视李寻梅的侍卫，耿思言心中似乎有了眉目，杭宗玄坏事做尽还能活到今日，恐怕少不了这些人的功劳。
杭初一听这话，眉头一紧，一步上前拦在耿思言面前：“爹，你什么意思？”
杭宗玄语气愠怒：“现在没你的事，你让开。”
“你答应过我，只是为我找到我娘的死因。”
耿思言不禁插嘴：“你爹是什么人，你还不明白吗？”
杭初怔住了。
“你被利用了。”耿思言以挑衅的眼神望向杭宗玄，“他，何时在乎过你娘？”
杭初舌头抵着齿间，眼中的怒色逐渐显现。
“你别怪爹狠心。”杭初指着耿思言，“就是她，害得杭家如今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你若还帮她，你就枉为我杭宗玄的儿子！”
“那我倒要问爹一声。”杭初举剑的手缓缓放下，“为何她要和杭家过不去？爹难道什么都不曾做过？”
“逆子！”杭宗玄指着他的手指不断颤抖，“好，你不信我可以……那你娘呢？！”
杭初沉默了。
“你娘的为人你不了解？你连她的话都不信？”
他不知如何反驳，只是低垂着头，内心矛盾不堪，双拳不禁握紧了起来。
耿思言愈发觉得可笑至极：“正因你清楚大夫人的为人，所以你可以如此轻易地利用她，直到死，她都在为你所用。”
杭初瞪大眼，转身看着她：“你说清楚。”
杭宗玄焦急地吼道：“你闭嘴！”
耿思言丝毫不顾他，以更大的声音、更迅速的语气对杭初说完：“因为她希望你帮你爹对付我！不管你爹做了多少亏心事你娘都希望他安全！”
杭初难以置信，他后退半步，眸光颤动。
“耿思言！”被揭穿的杭宗玄恼羞成怒，他对着周围喊道，“给我杀了她！”
话音刚落，又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她，还沉浸在此事中未走出的耿思言和杭初都没来得及发现。
“当”的一声响，空气仿佛都在碰撞的颤音中随之破散。
一把剑和那支箭一同坠地。
迷雾中，颀长的白色身影从马上一跃而下，他在朦胧中走来，如拯救世人的神。
他径直绕过耿思言和杭初，站在他们面前，把二人遮挡在身后。
杭初侧过身，愧疚溢于言表，甚至不敢看一眼杭墨的眼神。
杭宗玄见着他，神情更是冰冻三分：“呵，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杭墨未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悲哀与苍凉。
“你也是来帮她的？”杭宗玄继续逼问，“你们都想胳膊肘往外拐对不对？”
“爹。”杭墨的声音沙哑无力，“求你……收手吧。”
杭宗玄从未想过，这个倔强的儿子，竟会以此祈求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收手？收得了吗？墨儿，你别天真了。”杭宗玄觉得可笑至极，“从跟着白丞相那日起，就已经是条不归路了。”
“好。”杭墨的反应异常平静，他弯下腰，拾起了他的剑，“墨儿，只能与你为敌了。”
杭宗玄咬牙切齿：“你确定？”
“知道我今晨为何离开杭府吗？”杭墨仰头望向天空，昏暗的苍穹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我去把小浅的尸体，处理了。”
瞬间惊到的，不止是杭宗玄，还有身边的杭初。
“不可能……”杭宗玄步伐跄踉，唯有扶住身旁的枯木，“小浅……你怎么可以离开爹……不！”他不顾颜面，哭得撕心裂肺。
杭初一把揪住杭墨的衣领，顷刻间已是泪流满面：“这不是真的？对吗？”
杭墨红着眼眶，别开了头。
“你是为了让爹收手，故意这么说的是吗？”杭初疯了般地摇着头，手背青筋暴起，“小浅还这么年轻，我还没看着她嫁人……不，不嫁人也可以，我只要她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她不会死的对吗？”
“是真的。”耿思言不忍心看杭墨回答，替他开了口，“她走之前，我和柳毅陪着她，她是带着笑容离开的，一点……也不痛苦……”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而杭初的脚步已经站不住了，他松开了杭墨，双腿瘫软片刻，他靠在树干上，寂静的林间，唯有他和杭宗玄的啜泣声。
一盏茶后，又一阵喧闹声传来，众人回首望去，便见了一队百余人的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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