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时不是因为你的身子问题，允了你与扬儿的婚事，旭儿定是恨我……”
皇后此话，让我不觉想起每日里不断的药。
虽说多数被我倒了，但是你宁王老爹叮咛嘱咐的关切，偶尔于心不忍拒绝，便也断断续续喝着一些。
疑惑不解之时，也有问宁王老爹为何总要喝药，他只是安慰叹气，说是我自小身子不好的缘故，每次有点伤风感冒，总要调理全了才好放心。
只因多数时候药都是倒掉的，我也不甚在意所谓的“郑尤旦的身子不好”。
又因自穿越而来，总是遇事不断，要么是落水再落水，要么是莫名昏睡要么是受伤风寒，喝药便也不足为奇。
只是，皇后这是突然提起，还提起了崔扬曾经的请婚，便也心中微沉，带着些许的疑惑。
难道皇后当时拒绝了崔扬的请婚，是与我的身子问题有关？难道与我平日里喝的药都有关？
凉亭中轻帐飘起，突然想起彦王与隐月公主大婚时，崔颜与我在彦王府花厅外的凉亭中所说的话。
当时崔颜所言，似是在关心我的身子，却暗隐不确切。只是当时她欲与我说些什么，却被突来的王鸢打断。
“旦儿确实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平日里父王母亲总是督着喝药……”
既是皇后了解我的身子不好，不允当时崔扬的请婚，此时我便也不好隐瞒，如实说了便是。
只是不明为何皇后会同意了李承旭娶我？
还有，所谓我的身子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心中的疑惑好似雪球，渐渐滚着，便也压得心里发慌。
“本宫如今这番说，你可会怨我？关于扬儿与你……”
皇后渐渐收齐了方才眼神里的凄然，带着一丝愧疚，拍着我放于膝盖上的手，问我。
怨吗？
我摆了摆头，“皇后娘娘言重了。您的决定，自是有您的考量。您若不是为崔公子好，也不会这番费心尽力为他谋划。”
皇后像是很满意我的回答，点了点头，欣慰道：“这般看来，本宫倒像是偏心了旭儿，当时没有允了扬儿。”
我些许惶恐，微伏身子道：“皇后娘娘莫要这般想，郡国公家的王姐姐也是个好的……”
这番话说出来，不知自己是逢场说着好听的话？还是真的彻底释然，为王鸢说了句公道话？
无疑，王鸢是精明的，但是无疑的还有，她对崔扬也是喜欢的。若是王鸢所有的精明能一心为他，便也无妨。
皇后听我这般说，轻叹了一气，放开我的手便又看向了远处湖面。
“王鸢好是好的，只是有时，少了些许的纯粹……若是她往后能一心为我崔家，便也无妨。”
虽不知皇后所言的“纯粹”是指什么，但是有个疑虑猜测已在我心中萌发，欲去证实。
皇后今日这般与我交谈，做足了长辈与晚辈的亲近。只是，那张纸的事她迟迟不提，我也不可觉得这事就此揭过了。
“皇后娘娘恕罪。”
我拎起裙摆，伏跪在地。
既是皇后不提，我便来提。有些事情，还是要直面解决，免得日久徒生猜测。
皇后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未曾有多大的惊愕。
她伸手虚扶，欲让我起身。只是，此事还需这般跪着讲完。
“你这是为何？”皇后是要我自己坦诚。
只是，皇后毕竟不是李承旭，有些话，要不要说还得思量。
“那纸张上的涂鸦，是旦儿所为。”
“嗯……”不知皇后这一声的应答，是表示“不出所料”，还是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很明显，两者皆有。
“虽说所写齐王皆是知道的，但是，那些毕竟是大逆不道之言，旦儿胆大胡为，不记后果，已是知罪。”
再伏跪，以示诚恐。
李承旭与我所言，我还是要顾及。无论如何，只要让皇后知道此事是李承旭所知道的，而我所说所做都是在李承旭的控制范围之内，还有，我是李承旭的人，便足以暂时让皇后安心。
相信，李承旭当时与皇后交谈，定也是与皇后表示过不希望皇后因此事为难于我。
此时我自己坦诚，没有让皇后面提质问，便也顾及了皇后的允诺。
皇后神色微沉，没有立即给出反应。此事事关立储，事关李承旭与彦王最后的命运。
皇后心中最不情愿的便是那个死去仍被皇帝的深爱丽妃所愿得逞，而纸张上所言便类似一场编定的噩梦，触犯了皇后心中的一道底线。
“正是因为我们深知最后事态会按照纸上所写那般发展，才不想齐王如前世那般遭遇。我与齐王，皆想改变前世的命运。”
我的话音刚落，皇后低沉的话语便响起。
“那今生，你是否诚心要嫁我旭儿？”
像是突起的弦音，定锤在了耳际心尖。
几乎没有犹豫的缝隙，话由心起，便应答了来。
“是，旦儿是真心的。”
“那……”皇后欲言，一字却拖长了尾音，“你与扬儿之事……”
原来皇后还是在担心此事，担心我会成为崔扬与李承旭之间的心结。
“皇后自小看着崔公子长大，自是了解他的性情。他若是已经允诺答应，便会足足地兑现。而且，王家姐姐甚好，他自是会看到她的好。”
皇后“嗯”了一声，像是对我所言的赞同，却又问：“你真的觉得扬儿会忘记你？”
果然，皇后的担心不会因我一句解释而消失。但是至少，现在她没有在深究那张纸所写之事。
“有些记忆，不管是好是坏，总要有些时间来沉淀，才足以释怀。”
我若是此时就说与崔扬之间已是忘绝，皇后定也是不信的。
就像皇后自己，对于曾经丽妃与皇帝之事，至今都未能释怀。
“要有时间的沉淀，才能释怀……”皇后循着这番话，浅浅低语，像是沉吟于己。
“起来吧。”
时间慢慢流逝，直有半刻钟的功夫，皇后像是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若是这番时间里，皇后已是斟酌考量了一番，那这一句让我起身，便也存着大半的真心，和安心。
“既是旭儿让你知道自己重生一次之事，那便是他信你敬你，望你往后莫要负他。”
若是负了李承旭，首先让我死绝的，便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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