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不才对萧萧的指控的，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回里屋的。她只是无言的一步一步的往里屋挪，至于身后不才和菁菁的叫喊，却是置若罔闻。
菁菁有些无奈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回不才：“刚刚那番话也是你们家姑娘的主意吗？”
不才慌张的摇摇头，连连摆手：“我们家姑娘只让奴婢来清攸阁请四姑娘前去一叙。”
菁菁似乎是叹了口气：“既如此，你就好好同你们家姑娘说明原委，我这边劝好了姑娘自会去枫笺阁找三姑娘叙旧。”
不才点点头，躬身告退：“如此就烦劳姐姐了，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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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菁回到里屋的时候，裴子晗正坐在桌边目光复杂的看着此时依然在熟睡的萧萧。菁菁也很是复杂的看了萧萧一眼，随即便收回目光走上前去，抚上自家姑娘的肩膀柔声宽慰道：“我的好姑娘，三姑娘那边怕是等着急了，要不咱们……”
裴子晗没有答话，只是用手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似乎是在思索着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良久，裴子晗站起身，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别让三姐姐等久了。”
菁菁紧跟着两步问：“姑娘可知道三姐儿那边为何要今日请您过去？”
裴子晗闻言回头望了一眼菁菁，似乎是在确定菁菁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想岔开话题好逗自己开心：“大概是及笄礼的事情吧。”
菁菁这才隐约想起多日前自家姑娘与裴子昀在枫笺阁的那次持续了大半天的长谈，不由得叹了口气，为自家姑娘整理着有些微皱的领口：“虽不是去面见父母长辈，可到底还是要见外客的，总不好这么随便不是？”
主仆二人前后走着还没到清攸阁的门口，就见有小丫鬟急冲冲的跑进来说：“姑娘快些去和春堂吧，老太爷怕是不中用了！”
裴子晗和菁菁先是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菁菁不由得震惊的重复了一遍：“是老太爷？”
小丫鬟闻言也有些微愣的停住了原本要后退的步子，思索片刻点点头：“是老太爷。”
小丫鬟答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裴子晗，见裴子晗没再说话，也就不再理菁菁后面还要说什么话，匆忙的行了万福就转身离开了。
菁菁疑惑的拉了拉自家姑娘的衣袖：“最初不是老夫人身子不好吗？姑娘还为此特地到人家面前侍疾来着，怎么这会儿又变成老太爷了？”
裴子晗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平静的移开了被攥在菁菁手里的袖子，从头到脚的整理了一遍仪容：“走吧。”
菁菁叹了口气，但还是遵照着自家姑娘的吩咐跟在后面，只是嘴里依旧不停：“奴婢本来还想问问刚才那小丫头的，怎么姑娘就跟不在意似的也不问一声。这前因后果两眼一抹黑，一会儿到了跟前要是又犯了什么忌讳……”
菁菁的声音在裴子晗沉静的目光下戛然而止，她甚至有点摸不清楚自家姑娘如今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里，就连光亮都少见，更别说什么神情了。
“这个裴家的谁如何了，和我有关系吗？”菁菁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冷漠的说道，她突然在这几近初夏的日子感受到了阵阵凉意。面前站着的这个和自家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到底是谁？
似乎是注意到了菁菁脸上的不可置信，裴子晗自嘲的扬了扬嘴角，语气清冷而冷漠：“今儿无论是谁如何不中用了，我都会以现在这幅样子去侍疾。我此时去只是为了尽属于这份血缘里的孝道罢了，至于其他的……”
裴子晗嘴角的笑意散了，有些疲惫的望了望天空道：“其他的就都算了吧。”
菁菁看着自家姑娘仰头望天的动作，就知道今日自家姑娘的心情不佳。原本今儿一大早就因为萧萧那等子事儿闹得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如今竞又赶上老太爷……
菁菁知自家姑娘应是想起了江老太爷，知道自己应当开口劝慰，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嘴边千回百转，可最后愣是一个字儿也没有说出来。
“那三姑娘那边要不要奴婢去跑一趟告诉一声？”良久菁菁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
“不必了，三姐姐平日里虽然不大聪明，但如今碰上这等子事儿，谁主谁次想来也是分得清的。”
裴子晗看着菁菁欲言又止的神情，嘴角浮起一抹冷峻的笑意：“更何况，保不齐我那个三姐姐也不用有这样的顾虑了。”
菁菁微怔，随即恍然：“姑娘的意思是说……晼姐儿那边……”
裴子晗点点头，脚步却丝毫不停：“之前老太太好不容易给我那二姐姐寻了个好人家，人家提的唯一要求就是冲喜。若此时老太爷病重的消息穿出去，怕是人家就连冲喜这等子理由都拿不出了。”
菁菁笑道：“可不是？若是让人家知道了老太爷的病，保不齐就会退婚呐。”
“老太太那么精明的人，哪里肯让这样的事儿发生？她一定会千方百计说服二姐姐早些嫁过去。她若早嫁，这及笄礼自然也要早办。原本三姐姐及笄礼的东西就还没有准备，如今要提前自是不可能的。”
“所以很有可能这次的及笄礼只有晼姐儿自己一个人喽，那昀姐儿那边……岂不是要和姑娘一起了？”
裴子晗毫不在意的转回头不再看菁菁：“这等子事儿就无所谓了，和谁在哪儿有没有都是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菁菁显然有些着急，说话的语气不由得高了些，“好歹这也是姑娘这一辈子难得几次的大事，哪里就这么敷衍呢？”
裴子晗转过头来平静的看着菁菁，嘴角泛起一抹复杂的笑意。良久，她才叹息着说道：“我懂得的尽是些偏僻的人生，我想世间死了外公，就没有再同情我的人了。世间死了外公，剩下的尽是些凶残的人了。至于这些人想干什么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我都不在乎也管不了，菁菁。”
菁菁看着自家姑娘有些伤感有些疲惫的笑容，有些颓废的低下头，她承认自己今日是唐突冒犯了些。自家姑娘说的那些话菁菁也懂，好歹自家姑娘在这裴家也只算是个挂名的嫡女而已，能和谁如何怎么样确确实实不是她张张嘴撒撒娇就可以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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