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参见无瑕郡主、黎王世子。”大太监特意从马背上下来，端端正正地给凌殊羽和黎御宇行了个礼，一脸谄媚的阴笑。
黎御宇和凌殊羽身份不同旁人，便是司礼监的大太监见了他们也不得不行礼。
凌殊羽拽了拽缰绳没有说话，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些狗仗人势的太监。
黎御宇见凌殊羽没有说话，只好点头免礼。
大太监目光一扫跪着的几个宦官，又看了一眼站在凌殊羽马前呆呆地看着凌殊羽的小孩，心中已经能猜出来事情大概。
大太监冲着黎御宇谄媚一笑:“世子，手下的人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世子大人大量莫同这些个小喽啰计较，失了您的身份。”
“怎么？这些人惊了本郡主的马，本郡主还不能同他们计较了不成？”凌殊羽冷眸微眯，隐隐有寒凌之气迸发，看得大太监心头一颤。
凌殊羽自回京之后便深入浅出，素来不管朝廷中的事情，也极少参加各世家贵女之间的宴席，故而有了性子孤冷一说。
大太监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会这么没有眼力劲，直接得罪了凌殊羽。
而那几个小宦官面面相觑，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
大太监顿了顿，咬了咬牙道:“那这几个不长眼的就交由郡主处置了！只是那个孩子，老奴必须带回去，大祭司指明要的，老奴拿不出别的人来糊弄。”
凌殊羽皱了皱眉，心有不满却也知道如今处于初雪祭前期，大祭司的话不容违抗，否则……
凌王府现在还不能和大祭司对上，凌王府如今的势力大不如前，若是与大祭司起了冲突，怕也讨不了好。
顿了顿，凌殊羽居高临下地看向那个呆呆愣愣地杵在马前的男孩，看着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心中划过一丝不忍。
“既是大祭司要的人，尔等怎如此懈怠容人逃了出来。本郡主懒得同尔等计较，滚吧。”
大太监的脸色微僵，强笑着对凌殊羽和黎御宇拜礼，给几个小宦官使了个狠厉的眼色，慌乱将那红眸小孩拖扯了走。
“走吧。”被人搅了兴致，凌殊羽只想先回府。
见凌殊羽心情不佳，黎御宇连忙打马追上，笑道:“本世子以为无瑕你会将人救下。”
黎御宇没有错过凌殊羽在看着那孩子时，眸子一闪而逝的怜惜。今日若是黎以歌遇到了这般事情，怕不会这般轻易让人带走那孩子。
凌殊羽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本郡主不是心慈之人，那不过是个与本郡主无甚关系的异族孩子。倘若今日本郡主出手救了他，那便是累得整个凌王府同大祭司对上。不值当……”
黎御宇微微诧异地看着凌殊羽。少女骑坐在骏马之上，傲然挺立如霜雪红梅，一双凤眸波澜不惊地望着前方，幽沉而坚定。明明仿佛磊落光明，眼中却又能容得下牛鬼蛇神。
黎御宇自认在此之前的从未遇过这般女子。
黎御宇眸色微沉，未再吭声，不知不觉间天空又落起了雪。
飘飘扬扬的雪大片大片地落下，在初融成冰的积雪上又覆盖了一层素白。
“又落雪了。”偶有雪花落紧黎御宇衣领之中，凉得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是啊，又落雪了。”凌殊羽缓缓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压城的黑云。
凤眸中似有平静的镜湖忽地幽深了起来，仿佛有巨型漩涡于其中，旋动整个镜湖的水，暗不见天日，隐隐有风暴在酝酿着。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乾丰帝非要举报一场声势浩大的初雪祭，言明了这绵绵大半月不断的初雪，是瑞雪兆丰年的大祥瑞。为此，不惜动用国库大兴土木……
结果呢？
呵！
这所谓的瑞雪啊，压断了齐国不少百姓的屋子，百姓流落街头、哀鸿遍野！
就是这所谓祭神的初雪祭，大兴土木使得国库亏空，乾丰帝无力赈灾，下头百姓苦不堪言，齐国大伤元气，百姓对云氏皇室的不满逐渐浮出水面。
这场雪……是断了齐国龙脉的根源所在，为后来各地揭竿而起和黎王的造反提供了很好的……理由呢！
凌殊羽的目光缓缓落在黎御宇身上，微微一滞。
雪上公子来，星辰与之随。
身肩皎皎白雪，辉华清雅；眸藏璀璀星子，灼灼其华。
凌殊羽从未见过这样一张……绝世好皮囊，宛若神只，惑人心智。
“如星如玉如神只……”
“什么？”黎御宇一愣，有些错愕地看着凌殊羽。
“无事。”凌殊羽连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心里已经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躲人称黎御宇为“都城绝色”了。
这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确实担得起这一声“都城绝色。”
黎御宇薄唇暗勾，扯开话题:“无瑕方才在想什么？看了这雪许久。”
凌殊羽眯了眯眸，很快调整了过来，看向急急忙忙将摊子收起来的小贩们。
“在想这雪……真是大啊。”
听着凌殊羽这一声似是而非的感叹，黎御宇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得顺着凌殊羽的话接下去:“是啊，今年的雪着实比往年大了许多。”
不然，也不会有这劳什子初雪祭。
“过犹不及。”
“什么？”黎御宇心头一惊，惊愕地看着凌殊羽。
心中隐隐有深深破壳而出，跃跃欲试，却又颇有犹豫。
凌殊羽挑了挑眉梢，没有再多言。她相信黎御宇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余下的话她不用多说他也能想清楚。
“无瑕你……”黎御宇还是一时难以消化凌殊羽的话。
凌殊羽回头冲黎御宇莞尔一笑，清浅动人，优雅矜贵。
“代本郡主向霜绛和黎王道谢，世子便送到此处吧。”
不知不觉间，凌殊羽和黎御宇已经来到了凌王府门前。
凌殊羽翻身下马，便有奴仆前来牵马儿。
“无瑕……”黎御宇下意识想来拦住凌殊羽让她说清楚。
“天色不早了，世子早些回吧，本郡主多谢世子此番送行。”言罢，凌殊羽冲黎御宇温尔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入了府内。
徒留黎御宇留在雪中，看着凌殊羽娉婷的身影缓缓于朱门之后，然后脸色忽地一沉，转身策马奔腾回到黎王府，急见黎王。
凌殊羽给他的提示确实大得让他有些难以消化。
若是他没有猜想错的话，凌殊羽刚刚不止是字面上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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