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静出门后，雪已经不下了，她一脚踩进去，能够轻易淹没脚踝，因为下雪的缘故，她走得慢了些，以至于到学校时已经不早了，她走到楼梯口，对着墙磕了嗑脚下的雪，以免滑倒，上楼时看到有两个女生在追逐，她贴着墙走，免于碰撞，但迎面就是一个大雪球，糊在头上。
“不好意思啊，我没看到！”女孩忙着道歉，涨红了脸，女孩子脸皮薄，能看到皮肤下青白色的血管。
“没事。”安静低头去拍雪，无意的举动就不必深究了。
女孩打算伸手，“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
忽然有一只手臂将那女孩拉了过去，安静有些惊讶，她抬头去看，嘴还没来得及张开。
“你疯了吗，敢去招惹她？”另一个女孩子悄声警言，人总是不怀好意，压低的声音里都是秘密，那是不想让你知晓的挖苦讽刺和挑拨离间。
“我不是故意的。”女孩子委屈极了，她看了眼安静又回头，咬着嘴唇。
“你离她远点，小心她报复你。”
“啊？”
“啊什么啊，她你不知道？快走快走……”
安静看着那两人落荒而逃，像是躲避瘟神一般逃得远远的，安静不在乎，害怕她总比挑衅她要好得多，她把雪拍下来，湿着刘海进了教室。
她刚把书包放下，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你的伤好些了吗？”
安静看着刘倩，下意识去摸头上的纱布，没那么痛了，昨晚的事她只记得零星半点，但大概能理出轮廓来。
“嗯，好多了，谢谢你的药膏。”
刘倩先是愣了下，后又微笑，桌子底下不安地手终于安定下来。
“给。”刘倩把纸巾递给安静。
安静看着她的炙热的目光，最终还是接住了，她擦了擦脸。
她们都在小心试探着，不敢太近又不敢太远，说到恨安静肯定是有的，但她又悄悄期待着那虚无缥缈的示好，安静是个独行侠，刘倩可以说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不好忘却，也不想抛弃。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静收到唐笑的消息，让她等他，人很拥挤，安静站在树底下，在人头攒动的人群里找到了唐笑的影子，刚好，他也看到了她，他在人群里像个逆游的鲤鱼，穿过重重阻碍，走到她跟前。
“老师拖课了。”他解释道，耳根微红，他的举动总是让安静误以为他们刚刚相遇不久，带着一丝新鲜感。
“没关系。”
他们朝食堂方向走。
“头还痛吗？”唐笑询问道。
“没事了。”
“不要与她们打架了，你力气本就不大，容易吃亏，李宛老师人挺好的，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她。”
“嗯。”
“你和刘倩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但你们都已经这么久的朋友了，好好谈一下总会化解的。”
他还要滔滔不绝，这对于少语的他来说颇感意外。
“怎么搞得像离别？”安静觉得好笑，她抬头看向他，忍不住发问。
“你忘记了？”唐笑有些惊讶，有些难过，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那时候她醉了，他说的话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几句。
“我要走了，就这两天。”他并不打算给安静思考的机会，安静抬眼看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这么快？”她记起了，虽然零星半点，但她还是记得的。
“嗯，到那边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提前适应一下，为开学做准备。”唐笑也没想到自己会走得那么急。
“这样啊。”安静若有所思，“到时候我去送你。”
这和安静昨天的反应是全然不同的，他不知道他期待些什么。
“喂，你好无情啊，就这一句话吗？”
“那你想听什么呢？”安静笑他。
“怎么也不应该一句话概括啊。”唐笑哭笑不得。
安静思考了几秒，“恭喜你逃离苦海！”
“啊？”他摸不清头脑。
“你不是不用参加高考嘛，少了很多烦恼呢，不像我，还要整天抱着书啃，知足吧你！”
“我本来想着咱们上同一所大学的。”唐笑小声嘀咕。
“可是清华北大我考不上。”安静眯了眯眼，继续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或许他愿意追随她呢。
安静打断他，“其实出去挺好的，困在这里这么久了，出去换一种活法。”安静看着他，忽然严肃又伤感起来，“哥，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让给我好了。”
空气像是忽然寂静了，唐笑慢慢微笑，“好啊。”
安静愣了一秒，“傻瓜。”她笑出了声。
其实如果可以交换的话，只要她想要，那他愿意，他看着安静抬起的嘴角，也跟着笑了起来。
人活着的时候总是要去做很多选择，而很多都身不由己，就像唐笑不清楚他期望去过怎样的生活，想要去争取什么样的东西，这使他胆怯不豁达，也让他在无形中失去了很多东西。
不是吗？
“哥，今天好像有你最喜欢的红烧肉，今天我请你，算是给你践行。”
“好啊。”
那天唐笑在学校处理了他的资料，课间的时候还看到他在办公室里奔波，大雪里这个孤独的身影与这白雪混成一团，他的耳朵脸颊发红，嘴里吐着白气，在走廊上站了很久。
他离开的那天是星期四，因为是工作日，学校还要上课，他不想让安静过来了，电话里聊了两句，算是告别，但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铃声响了，唐笑知道要上课了，他主动提的挂断。
他在机场同父母告别，一个人拖着行李准备过安检。
“叔叔阿姨，我是来送唐笑的！”身后是一个女孩气喘吁吁的声音，唐笑惊了下。
“不是要上课吗，怎么跑来了!”女人见到她还是开心不起来，“都要过安检了，别去了！”她拉着安静的衣服。
男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看着女人，示意她放开。
“干嘛？”女人怒视着他。
“让孩子们再聊会儿吧。”男人连拉带哄地把女人拉到一边。
唐笑回头，这个声音他怎么不熟悉，他几乎了泪目，他看着满头大汗的女孩直起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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