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温度骤降。
前两天还晴朗暖和，今天早上突然降了温，还飘了细雨，直叫人措手不及。
街道上一片冷清，有原本还打算晚上出来散步的居民，探出头看了看窗外的细雨，打了个哆嗦又将头伸回窗内。
路面上有淡淡的湿意，在两旁火红灯笼的照映下，幽幽的反着光，一片晶亮，两排银杏树光秃秃的枝桠的影子在地上张牙舞爪。
大部分店面还没重新营业，只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顽强的开着店，店内冷白色的光透过玻璃照到外面，隔老远就能看见。
便利店的玻璃推门突然被推开，门内自然响起机械女声：“欢迎光临。”
一阵冷风顺着门打开而灌进来，凉意驱散了前台正昏昏欲睡的收银员，她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看向门口的顾客。
之间一穿着烟灰色棉服的女生拖着一个小型行李箱，走进店内，带着一身冷意。女生年纪应该不大，十八九岁的模样，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却透露着一种不同于同龄人的从容。
皮肤很白，在冷白的灯光下更甚，脸很小，一双杏眼微微上调，第一眼就知道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只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大过年的，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便利店，不免让人多看两眼。
来人进来后，直接将行李箱放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距离刚刚好，不至于挡到行人。然后径直走向货架。
收银员站直，等着女孩一会儿过来结账，这时门口又是一声“欢迎光临”。
进来了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和那个女孩年纪差不多，即使穿着长长的外套也可以约莫着看出身材比例很好，黑色碎发清爽，眉眼挺阔，面色清冷如霜，从旁边拿起一个货物篮往里走。
显然，又是一个长得不错的。
收银员再次揉了揉眼睛，本来大过年要上晚班的困倦这回完全消失，一个小小的便利店居然同时出现两个颜值极品，真是罕见。
男生刚进去，刚才进去的女孩已经挑好东西、从另一侧货架过道里出来了，将那些包装袋一股脑放在收银台上，一袋全麦吐司、两瓶酸奶，还有几包小零嘴，一瓶矿泉水，已是全部。
收银员熟练地拿着仪器扫描包装袋，“一共是五十元。”
女孩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收付款码，递到前面。
“不好意思，这边显示你的余额不足了。”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开口：“抱歉。”拿回手机一看，手机钱包余额二十三块，显然不足以支付这些东西。
此时再要从银行卡中提取太费时，她一会儿还要赶高铁，于是歉意地开口：“直接现金支付吧。”
随即从口袋中拿出钱包，取出一张五十，递给收银员。
这一小插曲显然耽搁了一会儿，男生已经提着满满一篮子零食出来了，向着收银台走过来。
女孩提起塑料袋，转身向外走，头偏之时似是发现了旁边的人，目光怔怔，一时间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还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男孩边走边低头摆弄着手机，打开付款页面，此时抬起头。
毫无疑问，两人视线相撞。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两秒，空气也随着凝结，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女孩愣了几秒后快速转身，另一只手拉起行李箱，大步向门口走去，用提塑料袋的那只手费力地推开了门。
熟悉的冷风再一次灌进来，直接扑在脸上，男孩瞬间清醒，仓促移步，步履慌张。
收银员适时开口提醒：“先生，你还没付款。”
那人脚步顿住，压下心头强烈情绪，返身重新将手机屏幕点亮，现出付款码。
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这种认错人的情景都已经多少次了，自己还是会忍不住惊喜。
但是，这次最像，却又最不像。
自嘲般的轻嗤了声，提着一大袋东西走到门口，迎面吹了会儿冷风，总算清醒点了，才往旁边的小区走去。
与小区反方向的一棵银杏树下，一道人影紧紧地靠着树，呼吸急促，一道又一道白气呼出，融入夜色。
行李箱就摆在身边，苏寻将手上的塑料袋随意搭到行李箱上，整个人佝偻着，双手撑在双膝上，似是还没缓过来。
刚才是裴轲吧，她不会认错的，一定是他。
记忆中的少年变了很多，长高了许多，回忆着刚才两人站一起的场景，他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身形也挺阔了很多，黑色大衣被他穿得很是修身，以前还稍显稚嫩的五官冷峻了不少，眼神也不太一样了，清清冷冷的，多了一丝距离感，像今晚的夜色一般。
想到刚才那人手中提的满满一篮子零食，她想，这人连习惯都变了不少，以前都不爱吃这些高热量又不营养的东西的。
四年时间，确实能改变很多东西，就连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模样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出来自己。
她在这四年里不止一次地幻想，两个人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样子。
其中她想的最多的场景就是，她穿着白色的棉质连衣裙，在温暖的春日里偶然遇见他，对了，她那时一定剪了齐肩的短发。
为什么是这样的形象呢？
不过是因为她偶然听到班上那些男生们偷偷摸摸聊着理想型时的几句话，短发的白裙女孩，一听就非常美好，那个男生不喜欢这种类型。
那些她不过三年前是无意听见，她连那几个男生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那几句话却记到了现在。她想，裴轲应该也会喜欢的。
黑夜中，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垂到腰际的头发，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裹得棉服，无声地叹息。
她在脑海里构建过无数个场景，她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是刚才那样，如此仓促。
不过，现在自己确实还没做好准备见他。
很快了，再等等吧。
当年的事情虽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但终究是她有愧于他。
树枝斑驳，那道身影没有多留，拉着行李箱融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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