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红盖头严实，安澄只能看见新娘子高挑婀娜的腰身，身边的和恭郡主和沈氏轻轻的说着话，“这位新夫人你见过的。”
沈氏一听，略略诧异，“我见过？”
和恭郡主轻声带笑，“我就说你定是不记得了，那时候她才多大呢。”
“那六年前你在京里的时候，咱们两个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碰巧遇到了宜妃娘娘，那时候是不是有个小姑娘跟在她身后？”
“那就是她了。”
沈氏微微拧着眉头想了许久，半晌才又笑出来，“竟是她？”
“当时那孩子不是说……”
说是宜妃娘娘进宫寂寞，想让娘家人作陪，可心里谁不知道？那就是宜妃娘娘养在身边，要调教出来给皇上的。
沈氏微微诧异，“怎么出了宫了？”
和恭郡主口气里听不出什么来，“你离京没多久，太后娘娘就说毕竟是外姓女，不好在宫里久住，那孩子也没多大，就又被送出来了。”
“皇上也没说什么……终究是小事儿。”
“太后娘娘对皇上是有恩情在的，哪里计较的起来？”
“倒是……后来收了个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儿。”
“说起来……”和恭郡主靠的沈氏更近了些，“你都回来一年多了，太后可曾宣你进宫过？”
沈氏笑了笑，“并没有，只是之前我们家大姑娘做魏王妃那会儿，太后让齐嬷嬷到了我们家来，倒是和我说了几次话。”
和恭郡主穿的是紫狐镶边的挂袄，利落齐整，手安抚在沈氏手上划过，“这正是太后娘娘惦记你呢，现在皇宫里可不比从前那么好进了，许多事儿。”
“若是能躲，倒不妨躲躲，你说是不是？”
沈氏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平日里有什么东西，也都让我母亲递过去了。”
和恭郡主和沈氏说话间，向大人已经和新娘子拜了堂，拥簇着进了洞房，吴夫人留神看了看，“怎么这向家的姑娘一个都没有出来的？”
和恭郡主笑着提醒，“这是娶新娘子进门，那些姨娘出来，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那些庶女……以前那位不用心教，说不定有什么不懂礼数的事呢，还是不出来的好。”
“怎么，你还关心上他们家的庶女了？”
吴夫人叹口气，“我们家不是还有个远房的侄子吗？”
“无父无母的，寄养在我们家二房那里，这我过来的时候，我那妯娌就让我瞧着有合适的，去探探口风。”
“原也没多大指望的……我那妯娌心里没数，你们心里还没数吗？”
“向大人这里的门，进容易，出来可就麻烦了。”
“我是不想的，可是她说了，我也不能不给她问上一句。”
“也罢。”
沈氏好心给吴夫人出主意，“若说是娶亲，高门大户自然是好的，可也要看什么样的庶女。”
“若是战战兢兢在嫡母手下讨生活的，要么是瑟缩，要么是刁滑，显少有心思坦正的。”
“倒不如去看那六七品家小官儿，门风清正，落落大方的姑娘家。”
吴夫人冷笑了一声，“这个道理我当然是明白的，可是说给她听，也要她肯才是。”
“我那妯娌养这个侄儿，一心是要个好名声的，若是找了个家世低的，怎能看出她仁慈？”
“也只是，她不怕求了个爱搅事儿的，家里不得沸反盈天了？”
“罢了罢了，左不过已经分家了，她一意孤行，和我有什么干系？”
向大人父母不在，外院男子们尚可应酬，内宅女眷里这里，就没什么德高望重的长辈支应了，不过是旁系的两个夫人。
只是家世不高，也没什么底气应酬这些贵夫人，和恭郡主看了出来，伸手拉了拉沈氏和吴夫人，“咱们也别在这里了，喜酒吃了，礼也成了，算是给足了他们尚书大人面子了。”
“我那里收了许多好雪水，去我家里，吃杯茶吧？”
沈氏点点头，“正好，瞧瞧你那闺女儿，今天也没带来。”
和恭郡主无奈的笑笑，“我那闺女儿，脾气最倔了，她和向珺不好，一听说向家的事儿，就和我闹上了别扭，死活不肯来。”
“我也就随她去了。”
和恭郡主的住处离丰安县主府不远，走的都是差不多的路，只是今天向家娶亲，车马更多些，比往常还耗了时间。
安澄回来这段日子，去过周平月家，去过丰安县主府，去过洪家，还去过信王府……和恭郡主府上和丰安县主家里倒像是一个路子的，富丽大方，雍容而不落俗套。
和恭郡主一进门就开始叫人烹雪，“在那儿吃了些不冷不热的荤腥，正腻得慌。”
又笑着看向安澄，“澄姐儿，姨母这里有极好的白果羹，你尝尝？”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女声，正是明乐县主，“母亲，是淑姐儿来了吗……”
及至跑到院子里，看见安澄，略微有点失望，转而又笑了，“你来了也好，我一个人在府里都闷坏了。”
“咱们两个去梅林煮梅花去，正好你回去的时候还能给淑姐儿也带上一条。”
和恭郡主和沈氏笑着看明乐县主把安澄给拉走了。
吴夫人等到安澄出了门，眼睛闪了闪，笑着看向沈氏，“你这孩子真是安静温和得很。”
“像是个极好相处的性子。”
提起安澄，沈氏笑影儿更深了，“可不是，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很柔和安静。”
吴夫人点点头，“我就喜欢这样的姑娘家，说句话不怕你多心，你我都是有两个儿子的人，这大儿媳妇，自然是要找个能担得起家，理得了事的，这小儿媳妇就得挑那性子温和的。”
“不然两个儿媳妇就吵吵闹闹起来，家里还有安静日子能过吗？”
“就说你们家，虽说像是倒过来来了，可也是一个担得起事，一个担得起人来，这才是家宅和睦的意思。”
沈氏听着吴夫人隐隐约约的，有点试探，心下微微一动，“你这急性子的，我们家澄姐儿才多大呢，年纪小，如今瞧着这样，谁知道以后呢？倒是不必说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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