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沁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艰难地抬头看他，这一瞬间，前世今生的种种，仿若层层交叠在一处。
她红着眼珠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敢动我娘，我跟你不共戴天！”
雨夜中没有亮光，她只能看见他在黑暗中模糊的剪影。
“放肆！”有人说。
男人沉默了几个呼吸，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了雨打在地面和瓦片树梢的滴答声。
忽然，他轻笑了一下：“是吗？”
沅沁瞳孔一缩，忽然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刹男人高声道：“来人！”
几乎同时，沅沁惊慌失措地尖声道：“不要！”
她跪在地上膝行爬到他脚边，声音哀切：“你，你只要放过我娘，你要怎么都可以！我求你，我求求你。”
沅沁的脑海里，浮现着前世她临去时娘亲苍白如纸的脸，她苦了一生。
去的时候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这是她唯一的逆鳞，也是唯一的念想。
“我求你。”眼泪混杂着雨水，冰冷得麻木了她的面容。
男人没有避开她，而是弯下身两指捏住了她的下吧，迫使她抬起头来。
立时便有下人拿了烛火照过来。
油纸伞下，火光明亮，沈沐看着她狼狈的脸，神色冰冷地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长得不错，难怪要接回来。”
他轻勾薄唇，丹凤眼微微一眯，松了手。
沅沁的身体失了支撑重又落在地上，手肘硌得生疼，但她不敢出声，只咬牙忍着。
沈沐拿了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手上的水迹，状似不经意地说：“上次官道上的事儿……”
沅沁把唇色抿得发白，强撑着跪伏在地，额头触在冰冷的手背：“民女懂得，还请大人放了我娘。”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前这男人心狠手辣，狡诈多疑。
“大人，那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她虽冻得浑身发抖，声音也有些不稳，但却条理清楚：“那对我没有好处。”
沈沐将帕子随手扔在了地上：“那，若是给你好处呢？”
沅沁一时心都提了起来。
这人的心思沉如大海，极是难猜。
他轻笑着说：“那事儿，你记住，一刻也不能忘了。我总有一日用得着。”
沅沁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只要他有需要她的地方，那她的命就保住了。
她娘命也保住了。
“是。”她吞了一口唾沫，惶恐地又磕了个头。
男人也没叫起，忽然问：“你就不问问我是谁？”
“民女不需要知道，亦不需要问。”她没有抬头：“民女只知晓，大人是我巴不上，也惹不起的人。”
沈沐这才又深深地看了她瘦小的身子一眼：“你倒是个聪明的。”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被她咬伤的腕子，血肉模糊。
“你咬了本……大人，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杀了你？”
“不怕。”沅沁抬起头：“大人若没有这等容人之量，也不会留下我性命了。”
富贵险中求。
沅沁清楚刚才她在鬼门关走了好几趟。
但凡她因自己露出半点胆怯，这个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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