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市像是一夜之间变了脸，前两日明明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昨天一早却下起了连绵春雨，而且这一下竟是两天没间断。
这雨，丝毫没带上任何春天的暖意，雨点不小心砸在身上，还跟冰水一样寒彻骨骼，整个天空阴沉沉，连带着人的心情也抑郁了起来。
他的身体，最是受不了气温骤烈的变化，乍冷乍热，最容易让他不适。尽管办公室的空调已经是调到最为怡人的温度，可周身的疲软无力依旧无法让他保持最充沛的精神状态。
推开总裁椅，韩东璃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他踱步走到硕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清冷的目光与室外那淋漓的细雨交织在一起。
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近十个未接来电攥紧他的心。
他知道她要找他问什么，可他现在不会告诉她，有些东西，越是不说清，就越是缠人，等所有的信任和爱情都消磨完了，她再知道真相，也于事无补了。
他要的，就是她的灰心。
门板轻轻叩动两下，韩东璃应了声“请进”，身子却没有转过来。
“韩先生。”来人是分部的负责人涂威。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从一进入办公室开始，他就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韩先生貌似不开心。
可是，现在分部运营良好，韩氏在Z国的业绩也自不必说，大好光景的，韩先生为什么不爽快？
他小心翼翼地将需要签字的文件摆到宽大的办公桌上，正要开口提醒，韩东璃却转过了身来。
“安臣休假这两天辛苦你了。”韩东璃淡淡道谢，其实这种工作本应该是安臣来做的。
“不辛苦。”涂威谦恭笑着，“不知道安助理伤得严不严重，大家都想去看看他。”
“不必了，皮外伤，休息休息就没事。”韩东璃代替安臣婉拒。
涂威当然不好坚持，笑着点点头，又说道：“一年一度的个护植物原料展销会马上要在宁城水墨山庄举行，届时全国各大供货商都会齐聚一堂，将自己最新的科研成果展示出来，以期签到更多的订单。今年正逢我们和卡妮妍有机农作物生产基地的合同到期，您看到时候要不要去一趟，看看是续签还是另谋供货商？”
韩氏和卡妮妍合作多年，其供货的品质也是韩氏护肤彩妆品的最大卖点，纵观整个国内市场，能够跟卡妮妍相媲美的也就是邵氏农场了，可邵氏的老板邵广和朱慕礼关系极好，又与柏悦签订的是M市排他协议，韩东璃根本没想过要舍近求远，所以早在两周前，他就跟卡妮妍的总裁通过电话，委婉表达了想要继续合作的意思。
但是，走一趟还是必要的，尽管没打算换原料供应商，但在展销会上跟卡妮妍总裁聊聊天，搞好关系也百利而无一害。
“我会去，你提前帮我订好机票。”韩东璃淡淡地说。
“好。”涂威立刻记下。
韩东璃浓眉的眉宇凝了凝，又问：“世纪商汇广告牌的事你张罗得怎么样？”
世纪商汇是一个港商在M市新投资建造的一栋百货大楼。M市原本是由千媛百货，伊凡CBD，赢胜天地和华贸中心四家购物中心起统治地位，而这凭空修起的这座楼却生生打破了原本稳定多年的格局。也不知道这港商是什么来头，居然在寸土是金的市中心修建起这么大规模的建筑，且内部装修不是一般商场可以比拟，堪称金碧辉煌。现下，商场开业将近，营销部正在积极招商，各个品牌也争相入驻。相比起场内的柜台，世纪商汇临街的三块巨幅广告牌的租赁也是热门，此处地段优越，南来北往的车辆和人群想不注意那几块广告牌都难，当然，好东西价格自然也贵，有好几家实力还算不错的企业也曾雀雀欲试，但听到报价之后，也只有打退堂鼓的份了。
“已经在跟他们营销部的经理在谈了，”涂威如实回答，“不过也有其他的商家在询价，目前世纪商汇没给出明确的答复。”
“继续跟进。”韩东璃冷然的瞳孔折射出不容忽视的威慑，“这三块广告牌我势在必得。”
“是。”涂威虽是压力巨大，但也不敢有丝毫推却。
交待完一切，涂威正要走，想起什么，又说到：“韩先生，早上联泰的总裁顾笙烟小姐来找过您。”
韩东璃墨玉般的眸子一动：“前台知道怎么说吗？”
“嗯，我已经按您的吩咐，让他们告知顾小姐您在开高层会议，不方便见任何人。”
韩东璃点头，俯首准备工作。
“不过，顾小姐说她明天还会过来找您，还说让转告您看一下手机，方便的话，给她回个电话。”
“你知道的，我最近都在开高层会议，商讨韩氏发展大计，怎么会有闲工夫去见客和回电话呢？”韩东璃头也没抬地说。
“呃…”涂威顿了顿，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那…请问韩先生高层会议一直要开到什么时候？”这样顾小姐下次来了，他们也有分寸什么时候挡住，什么时候通报。
韩东璃抽开笔盖，金属笔帽装饰折射出他脸上高深的表情：“等我从宁城回来，这高层会议就可以开完了。”
韩东璃说完，清淡视线又飘向了窗外那下得没完没了折磨人心的细雨。
紧锁的眉间萦绕着一股湿气，他有点不懂，谋算这一切，为什么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反倒还点莫可名状的压抑呢？
深深吸口气，他努力拂去这不知名的情绪。
不管怎么样，等到他从宁城回来的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拉锯估计已经把彼此消耗得筋疲力尽了，那个时候，血型的真相被发现，他们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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