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坐在胤禛榻沿，细心替他掖好了被角。
“你伤着，需得多休息。”
说完这话，起身要走。胤禛有些急了，挣扎着向要拉她，却因此撕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痛的低呼一声。
鱼儿闻声急了，赶忙抚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榻上：“你做什么？伤口本就流着血，再这般乱动乱闹的，可是不要命了？”
胤禛一把拉住鱼儿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凝望着她：“那日在储兰房中我与你说得那些话，字字情真意切，今日再说还是如此。这些时日，你可考虑清楚了？”
鱼儿脸颊羞红，任凭胤禛攥着自己的手，低下头去低声呢喃：“我从来没有听你的话去思考那事。说实在的，我很讨厌你。我见到你就没有好事，第一次在京城宵禁的街道上你救了我，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与我说得第一句话是让我离你远些，你闻不惯我身上的那股鱼腥味。我当时看你穿着华贵气质不凡，只以为你是哪家的公子哥，断无礼貌，对你半分好感也没有。”
鱼儿缓了一口气，终于敢抬起头来直视着胤禛的双眸：“直到今天，我亲眼看见你倒在血泊中，我慌极了，我觉得很怕。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你要是死了，就再也没人肯供我在王府里白吃白喝白拿月钱了。”
她鼻尖一酸，泪充盈于眼眶：“我只知道我配不上你，一点也配不上。即便我一早已经喜欢上你，可我也不敢承认，只能压制住自己的心。我是一个现实到讨人厌的女子，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碰都不会碰。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感觉我像是遗世的孤儿，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我自己。没有遇见你之前，这个世界上除了毓泰，再没有人肯对我好。”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不断要逃出王府去寻毓泰。我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不想再孤零零一个人。所以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去碰，连半分非分之想也不会有。”
“对于我而言，你就是那个遥在天际，不可能属于我的东西。”
胤禛抬手擦去鱼儿的泪，喃喃道：“这怕是你我认识这许久，第一次听你一股脑说上这许多话。”
鱼儿尴尬点了点头，苦笑道：“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胤禛笑道：“可我知道。”
“你知道？”
胤禛郑重颔首，轻轻抚摸着鱼儿白皙的面颊：“我真真切切的听到你说，你喜欢我。”
他说的话那样认真，每一字，每一句都如烙印般刻在了鱼儿心里：“你放心，我于你而言并不是遥在天际的人，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何事，我也不会抛下你。我会护着你，像护着我自己的命，甚至更甚。如同今日一般，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宁愿舍去自己，也要旁人安稳。”
鱼儿咬着下唇，轻轻捂住了胤禛的嘴，笑着呜咽道：“可不许浑说。这样的事有一次便丢了魂，哪里还能有下次？”
胤禛笑得开怀，将鱼儿的手从他唇边移走：“你可愿意嫁与我？”
鱼儿想了想，有些失落道：“你是皇子，颇得皇上信重。他怎会允许你迎娶民间女子？更何况是我这般，连出身也不清不楚的民间女子。”
“你放心，此事有我。那日我与你说过，迎娶储兰入府是额娘安排，而我应下额娘此事，是在她应下我可迎你入府的前提下。不过......恐怕要为难你。”胤禛有些为难道：“婧敏、婉贞与曦尧皆是皇阿玛赐婚，我无法违逆圣旨废掉她们嫡、侧福晋的身份。而你只能屈居格格位份。”说至此，他很快又改口道：“你若不愿也无妨，我可与皇阿玛争取，同给你侧福晋的位份，我......”
鱼儿看着胤禛紧张到有些结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在乎的哪里是那些虚妄的位份，只要胤禛的心在自己这儿，是什么位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红着脸，低垂眉眼低声道：“格格就格格，每月的月例银子可比要七两多了去吧？”
胤禛仿佛没太听清她的话，怔怔问道：“什么？”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今夜的月格外圆，亮过了十五。
鱼儿仰起头，定定望着胤禛，一字一句道：“只要是与你一起，什么位份，我都不在乎。”
殿内一霎静极了，除却庭院风吹草动声，便只能听见彼此有力搏动的心跳。
胤禛脸上浮现出无尽的喜悦，他挣扎着想起身抱住鱼儿，可微微一动，伤口便撕心裂肺的痛。
鱼儿俯下身来，贴在他胸口，轻轻拥住他：“你若再乱动养不好身子，可是要我没过门就这样伺候你一辈子？”
胤禛心跳如撞鹿，他从未如此欣喜过，欣喜到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长出一口气，沉声对鱼儿说道：“只要你愿意，我此生定永伴你身边，不弃不离。”
后来的日子，鱼儿一直照顾在胤禛身旁，彼此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鱼儿本就是大大咧咧没规没矩的性子，与胤禛相互表明心意后，她便如同解放天性后，更是丝毫不加收敛。
平日里竟也敢对着胤禛吆五喝六，可大都是玩笑，在胤禛眼中，只觉甘之如饴。
他是真真儿待鱼儿极好的，恨不能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相与鱼儿。
一日里伺候着胤禛用了药睡下，鱼儿便在殿内缝绣着一个辛夷花绣样香囊。
待胤禛睡醒时分，那香囊也绣得像模像样。
她将那香囊送与胤禛，说道：“这可是我此生第一次拿起针线做起女红，你别嫌弃。”
胤禛接过香囊欢喜道：“欣喜都来不及，怎会嫌弃？”说着便贴身收起。
鱼儿目光瞥见了那一璧若娴送给胤禛的白玉，好奇问道：“你贴身收着娴格格赠与的玉佩，想来是极重视的。可为何对她，却总是淡淡的？”
胤禛淡然一笑，摇头道：“物是人非。这道理，希望你此生都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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