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渠的身躯,被那巨大的魔钟砸个正着。
厚重的铁钟边沿,像是一柄并不锋利的刀子,把他的腰部切开,却没能一击毙命。
以他的修为,原本能轻松躲开这大钟的砸落。
但荡漾的钟声,将他最后的反应能力,也毁掉了。
“自作孽,不可活。”王川摇了摇头:“希望这种东西,就像是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火苗,无论是任何时候,都有燎原的可能。”
“更不用说,这是一座被燎原之火包围的巨塔了。”
程泽渠的眼睛,还没有彻底闭上。
正如常庆生所言,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一道魂魄的脱离,对其状态的影响,是不一样的。
程泽渠就属于那种,异常顽强的家伙。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折磨你吗?”他用尽全力扭过身子,甚至将自己那仅有的黏连的肢体,都彻底掰断:“你们南瞻的弟子,享受的待遇,实在是太好。”
“我们先前遇上的那些弟子,一旦被攻击到灵魂,或是致命之处……立刻就会被传送出这片洞天。”他那双圆睁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王川:“除非把你们捉来这内城之中,用我们墨家秘传的阵法掩盖,不然无论怎么杀你们,你们都不会死。”
王川把额前几绺头发撩起。
他的手边,有鲜血淌下,止都止不住。
“所以,你一直没有攻击我的致命之处,就是为了让你刀刃里的剧毒,侵蚀我的身体,还让我无法得到宗门的解救,对吗?”
程泽渠此刻本应痛苦不堪的脸上,露出了咧到耳根的笑容。
“是啊,夜天葵的汁液,加上蓖麻子的混合毒液……你现在估计,已经动弹不得了吧。”
“想要……再传送出去,”他的生机逐渐消逝,但那小丑一般的笑容,依旧牢不可破地挂在他的脸上:“已经……不可能了吧。”
“说实话,并没有。”王川忽然站了起来。
他运气于足下,一脚踩落。
加持了变硬术的右足,将程泽渠那张夸张的脸庞,径直踏扁。
“拜托……我是有道术的人,还是长了鼻子的家伙。”他看着了无生息的程泽渠,把脚抬了起来:“那么浓郁的一股恶心味道,你以为能瞒过谁?”
“你以为我先前狠命飙血,是为了干嘛?”
“我没有自虐倾向啊混蛋!”
“还满嘴小芋小芋……讲得好像是我把钱大妹子杀了一样,我听着都烦闷!”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粗重地喘息。
这一世,他没有别的本事,就是在无数次的捕猎之中,磨砺出了战斗的本能。
这辈子他遇上的,与修行者们的战斗中,他的修为,几乎每一次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中……如果不去细致入微的观察,观察每一丝可能成为制胜关键的信息,他就是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早在先前问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那引火的折子,绑在了铁刀上。
铁刀脱手飞出之时,火星便引燃了早已被热浪熏得干燥无比的塔楼顶部。
钟落,人亡。
一阵轻微的吸气声,从王川的身边传来。
“谁!”王川的手几乎瞬间就摸向了程泽渠的那柄长刀。
此刻的他已是重伤……若是手无寸铁,那可真是要命。
吸气的声音,越发地沉重,越发的真实。
王川扭过头,看着自己身前,那巨大而锈迹斑驳的铁钟。
“它的颜色,似乎在改变?”王川退后了几步。
程泽渠的身躯,渐渐变得干瘪。
“如果只是单纯的流血……不可能那么快变得跟一具干尸一样啊!”王川退到了塔边,看着那座巨大的魔钟:“那么,他生长出的红色花纹,就是从程泽渠身上,吸收的鲜血?”
“不止是程泽渠。”一道细微的声音,出现在王川的耳边。
“还有你的。”
……
“王川!”陈秋道的眼神,在人群中梭巡:“你可算出来了!”
先前的营地上,一个又一个的人影落下,王川反而是最后一个出现的。
“你最好先别碰我。”王川的眼神中,带着浓郁的疲惫:“我现在全身血污密布,你要是碰我一下,恐怕得回去洗上一天澡。”
钱庆之的目光,从林间投射而来。
“不错的小子……无论是胆魄还是实力。”他看着一旁的王长老:“小王啊,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为孙子失败感到忧愁,我想还是免了吧。”
王牧石看向王川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门内,确实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像这样不循规蹈矩的家伙了。”
“我就说嘛……这小子不错,我甚至都想收他为徒了。”钱庆之的笑容很真诚:“只可惜,若是把他收为徒弟,你们这帮长老,不得背地里说我老牛吃嫩草。”
“峰主说笑了。”王牧石脸上露出一阵苦笑:“谁敢说您的不是呢?”
“我可听说,有不少人对我有意见。”钱庆之把长剑收归鞘中,看着西方那殷红的天际:“比如说被我定下的规矩,所惩罚过的那些各峰弟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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