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袭带着小田子一路随着宫中接引的太监进了慈安宫。
皇宫之中一片肃杀之气，从她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一个宫外的小太监轻而易举地进了后宫，这样的事情也实属罕见。
闻人袭警觉地看向了一旁的屋檐上，那里虚影一晃，仿佛都是闻人袭的错觉。
“咱家就带到这里了，你们进去吧。”这时，接引的小太监毕恭毕敬看向了闻人袭。
“有劳公公了。”闻人袭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交给了他。
小太监接过了银子，对着闻人袭行了一礼，随后离开了慈安宫的门口。
息宁嬷嬷恰好就站在慈安宫的院子里，她手里拿着一个茶碗，上面还冒着热气，看见闻人袭与小田子慢慢地走过来，她的神情很是平静。
“奴才见过息宁嬷嬷。”
闻人袭带着小田子向息宁嬷嬷行了一礼。
“起来吧，太后刚醒过来。”息宁拿着茶碗转身走进了屋子。
“是。”闻人袭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了慈安宫。
一股苦涩的药味瞬间钻进了她的鼻翼，书案上面的书籍摞成了一厚摞子，没有丝毫阅读的痕迹，看来太后已经卧床很久了。
她向里门走去，推开了卧房的门，远远瞥见太后轻轻地倚靠在床上的软枕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卧房里放着一个水缸，里面栽种着一株荷花。屋中不分四季，也许这样能让太后感受到外界时令的变化吧。
还记得上一次宫中暴动时太后的模样，对比起来，眼下她实在是太过憔悴，看起来真的油尽灯枯了。
闻人袭的心里一时有些难过，但不知说些什么，低着头站在了息宁嬷嬷的后面。
“太后，玖王府的小灏子来了。”息宁嬷嬷轻轻地说。
太后抬起了眼，神情略显疲乏，“嗯。”
“奴才拜见太后娘娘。”闻人袭跪倒在地，朗声向太后行了一礼。
“起来吧。”太后淡淡地说，一双慧眼上下打量着闻人袭，眼神突然带有些许的复杂。
“太后，老奴服侍您汤药。”息宁轻轻地走了过去，撩起了太后床边的幔帐。
“荏儿不能来吗？”太后看着闻人袭淡淡地问。
“玖王殿下在边境，故而派遣奴才过来探望您。”闻人袭低着头，满脸写着谦卑。
“你过来服侍哀家。”太后一手指着闻人袭，让她走到床边。
闻人袭感到颇为诧异，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太后的身边，轻轻地接过了息宁嬷嬷手里的汤药，抬起头看向太后，然后俯下了身子，拿着汤勺的手舀起了不多不少的药汁，缓缓地伸向了太后。
“你这双手倒是像极了小姑娘。”太后看着闻人袭的纤纤柔荑，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多谢太后夸赞。”闻人袭谦逊地应和道，不敢多言。
近看太后的姿态，她的面色苍白，眼眶深陷，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颓然，也似乎消瘦了不少。
“哀家的荏儿是因你才去的边境，对吧？”太后眼中精光乍现，让人捉摸不透她的用意。
“是。”闻人袭回答得非常坦然，手上继续着原先的动作，不慌不忙弟侍奉太后服药。
“你倒是非常镇定？”太后饮下了一口汤药，收敛了一些自己的锐气。
“太后说得是事实，奴才没有隐藏的必要。奴才人就在慈安宫，任由太后娘娘差遣便是。”闻人袭淡淡地说，说完抬起头看向了太后的眼睛，目光格外波澜不惊。
太后也直直地打量着她，心里对她的评价升高了不少。先前慈安宫起火，乐承荏当时对这个小太监什么态度她看得可是一清二楚，没想到这竟然都是真的。
虽然她对这个小太监很是满意，但这与乐承荏想跟她在一起完全是两回事。断袖向来都是众人讳莫忌深的话题，恐怕不会有哪户人家会因为个男宠而闹出什么荒唐事来。
她临死前最大的心愿，恐怕就是要带这个小太监一起离开人世。她知道乐承荏会去边境恐怕就是为了留这个小太监一命，但是她本就是将死之人，做些违背良心的事情也无所谓了。
闻人袭依旧给太后喂着药，不一会儿汤药就完全见底了。她把药碗轻轻地放在了息宁嬷嬷的手里，然后对着太后行了一礼。
“奴才笨拙，还望太后娘娘赎罪。”
“你照顾哀家照顾得很好，这些日子暂时留在慈安宫当差吧。”太后静静地说。
闻人袭听到太后的话后，总算是露出了一丝诧异的表情，然后再次毕恭毕敬地给太后行了一礼，“奴才遵命。”
她并不觉得留在宫中是什么好事，可这是太后，她也不可能违逆于太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息宁瞥了一眼太后，微微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然后看向了闻人袭。
太后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哀家丑话说在前面，哀家一向赏罚分明，就算你是荏儿重视的小太监，也不会比谁高出一等来。”
“是。奴才明白。”
“息宁，你带着小灏子去后院待着，给她备一间房，她玖王府里的东西都去取过来吧。”太后淡淡地说。
“是。小灏子，你跟着老奴走吧。”息宁看着闻人袭，皱紧了眉头。息宁觉得太后是有杀心的，将闻人袭留下来会不会是想找个正当借口？
“是。”闻人袭站了起来，倒退出了房间，然后跟着息宁来到了慈安宫的后院。
太后生病，虽然她的身份尊贵，可总有不少迷信的人认为人要死的时候是非常不吉利的，所以慈安宫的人前前后后逃走了不少，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眼下慈安宫倒也真是清净了许多，人来人往活动的空间很大，闻人袭也不用与很多人打交道，简直乐得自在。
只是不知太后的病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想想她的状态，如若真的……
想到这里，闻人袭突然长叹一声。如果自己认识的那个帝国神医在就好了，也许太后的病会快些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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