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看着老太太问：“你是谁啊？”
邑天天拉着喜乐的手，催促着要走：“一个疯老太太，肯定认错人了，咱们走吧！”
喜乐跟着邑天天正要走，听到老太太在身后喊：“喜乐，我是奶奶啊！我是你奶奶啊！”
喜乐停下了脚步，邑天天轻轻拽了她一下：“走吧。”
喜乐挣开了邑天天的手，走到老太太面前，仔细看了看，眉眼间确实和她记忆中的宋云清有些像，可是人却要苍老许多。她当然知道，人都会变老的，这些年没见，头上长了白发，脸上长了皱纹都是正常的，但这样子也太老了。明明和自己外婆差不多年纪，看着却比外婆老了十几岁。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头发蓬乱，衣衫褴褛，整个一叫花子。
“奶奶。”她叫了一声，对这个奶奶她本没有多少感情，非要说感情的话，她觉得应该是憎恨的。她记得她她和妈妈每天存一块钱，好不容易在生日那天买了一个喜欢的蛋糕，却被她打在了地上；记得她一次次去妈妈店里，砸了她的店，骂她是狐狸精；更记得她揪着妈妈的头发一下一下撞向爸爸的墓碑，鲜血从妈妈额头流下来。可是，尽管关于她的一切记忆都不美好，今天见到她的这个样子，心中还是不免一阵恻然。
宋云清拉着喜乐的手，用她那干枯邹巴巴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好孩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妈妈也回来了吗？”
听她说到自己妈妈，喜乐本能地抽回了手：“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她逃一般地冲到马路中央，一脸车子开过来，差点被撞上。司机探出头来，正要开骂，邑天天跑过来替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司机似乎认识邑天天，看到他出面，也没说什么，默默开车走了。
宋云清隔着马路喊：“喜乐，奶奶真的很想你。奶奶还住在老房子里，你有时间来看看奶奶。”
喜乐扭头看向宋云清，路灯下，她的身影影影绰绰的，一点都不真实。喜乐觉得脊背发凉，低着头往回走。
邑天天跟在她身后，两人走到邑天天家，喜乐突然说：“我今天回我外婆家住。”
邑天天说：“现在太晚了，你外公外婆睡得早，这个时间肯定睡下了。你明天再回去吧。”
“不，我就要今天回去。”
说着她头也不回，往外婆家走去。
邑天天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喜乐说：“你别跟着我，我认识路。”
邑天天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我爸肯定会揍扁我的。”
喜乐问：“你刚刚是不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邑天天点了点头：“她经常去小吃街捡人家的剩饭吃，在清泉谁都知道。”
“她为什么要那样？”
邑天天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她受了什么刺激，脑筋有些不好了。”
到了齐月如家，从院子外往里瞧，灯火都熄了。
邑天天说：“肯定睡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喜乐不听，摁了门铃。一会儿，齐月如披着外套跑了出来，打开院门一看，唠叨了起来：“哎呦，小祖宗，怎么这时候来了？刚刚问你回不回来住，你都不给我个明确答复。我以为你今天又住在天天家呢！”
颜和平也紧跟着从屋里跑了出来：“喜乐回来了！”
邑天天和颜和平，还有齐月如打了招呼，见喜乐安全到了她外婆家，告辞离开。颜和平看他一个孩子，要送送他。他坚持不用：“爷爷没关系的，我能行。”
颜和平想了想，这大晚上的，他一个孩子，又是为了送喜乐回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坚持把他送到了家。
喜乐跟着齐月如进了家。
齐月如立刻进卫生间，给她放了洗澡水：“疯玩了一晚上，肯定累坏了吧？赶紧洗个澡，睡觉。”
“外婆，我在小吃街遇到我奶奶了。”
齐月如弯着要，用手试水温，听到喜乐的声音，走了出来：“怎么见到她的？”
“她在我们吃烧烤的摊前捡东西，被老板赶。”喜乐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那是活该！”齐月如说。
“我记得妈妈每个月都给她打钱的啊，为什么她会沦落到这个样子？”
齐月如在喜乐身边坐下：“喜乐，当初你奶奶是怎么对待你妈妈的，你应该有印象。对你奶奶，你妈妈算是仁至义尽了。她今天能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她咎由自取。听外婆的话，忘了这个人。”
“你还没回答，她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齐月如说：“她不甘寂寞，找了个老伴，结果那老头是个骗子，把她的钱全卷跑了。而且两人同居的时候，跟着那老头子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你妈妈给的那些钱啊，全让她送到赌桌上去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当初她把什么事情都归罪在你妈身上，你爸得病了说是你妈害的；你爸吃了安眠药，说是你妈下的药。我至今都忘不了，你爸下葬那天她对你妈做得事情。要不是你干爹及时赶到，你妈的命估计得断送在她手里。现在走到这一步，也是她的报应。”
“我妈知道吗？”
“告诉她干什么？你妈和她早就没关系了。当初也说过，除了每个月给她必须的生活费，两人再无瓜葛。”
齐月如转身进了卫生间，又试了一下水温，觉得温度正好，关掉了水龙头，对喜乐说：“可以洗澡了。去房间拿衣服去。”
喜乐洗完澡，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颜和平回来了。问道：“喜乐呢？”
齐月如说：“洗了澡，睡了。”
“我听天天说他们遇上宋云清了，喜乐和你说了没有？”
齐月如说：“说了。我猜就是见了她那副模样，心里难受，才跑回来的。”
颜和平叹了口气：“唉，总归是她的奶奶。要不明天带孩子去看看她？”
“不行。这种人躲还来不及，你还上赶着跑过去！”
“可让她这样整天在街上转悠，也不是个事情。要不然咱们给送点钱去？”
齐月如横了他一眼：“你就是个烂好人！我告诉你，想都别想。颜溪每个月给她的钱都到哪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个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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