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婓雅不敢怠慢，刚好周荨和李凤来了灵州汇报情况，也一块叫上了。
不一会儿，灵州所有无任务在身的将士们都集结到齐。
张茵站在台上，只看见底下乌泱泱一片人。
历来十分苛刻的军规，让他们昂首挺胸，站得整整齐齐，人数上万但无一人交头接耳。
张茵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吼出最大的声音。
“盘州一役，我们胜利了！
不仅守住了灵州，甚至还夺回了以前丢失的盘城，秦州和浮州。
此次大胜，离不开大家的奋勇杀敌，离不开所有副将们的密切配合，离不开梅副将和林军师不畏生死深入敌军！
更离不开严明的军纪！”
一段话吼下来，张茵差点提不上气。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错误，又或许是因为忐忑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
她有些气短，目光一下子拉到了队伍最远处，隐约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调整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军纪第三条，任何男子，不得善自出入军营！
但是，在很早以前，就有一个人，男扮女装，混入军营，一直到现在才为人所知。
现在，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那个人就是我们的军师，林织语！”
名字一出，下面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将军这是干什么？是要处罚军师吗？可他现在人都没醒啊。”
众人互相观望，等待下文。
张茵颤抖道：“按照军规，该当斩首！”
下面的人瞬间哄闹起来。
“这算什么事？过河拆桥吗？”
“对啊，林织语虽是男子，但她在军中一直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刚刚还说此次大胜离不开林军师不畏生死深入敌军，这会儿就要处死他？”
“哎，男子就是男子，来军营做什么。之前那些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他以身挡箭救了将军，却要落得个被处死的下场。”
“有什么好说的，军纪就是军纪，不管他立了什么功，违反军纪就得按军规处置。”
“我们平时违反军纪，还不是有被军棍打死的。林织语欺骗大家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处置了？”
“这么说，将军和军师真的没有关系？”
然而台上的张茵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
她得不到确切的反馈，只能强自冷静下来，“但是，林织语自为军师以来，一直恪尽职守。只要有需要他的地方，哪怕再危险也敢抛头颅洒热血！
他为顾全大局，明知是死，却还救我一命，以至现在还昏迷不醒，以后也不知会不会醒。
他欠大家一条军纪，我欠他一条命，而现在他已经是这般模样。
所以，这条军纪我替他还！”
顾婓雅突然走到她旁边，皱眉压低声音，“将军！张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下去，还有转圜的余地！”
张茵偏不，反而说的更大声了。“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错！此事我亦有包庇之罪！
我很早就发现他是男子，却任由他在军营待下去，甚至还给灵州的将士们带来了混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周荨急得大喊：“将军，万万不可！您是一军之将，若是您替他受罚，那谁来带领大军继续守护这边关啊！将军，切不可冲动啊！”
“将军，林织语尚能顾全大局，以身犯险，救您一命。而你现在却一意孤行，拿自己性命不当回事，又把林织语的性命置于何地？”
顾婓雅也板起脸，转而面对大军，可见对张茵的这种行为有多么生气。
李凤也上前一步，“正是如此。将军若替他受罚，那林织语救您的意义何在？
是，国有国法，军有军纪。可国法军纪再无情，也不能斩刚立了大功生死未卜的功臣！更不能斩带领大军把蛮族赶出国土的将军！”
“军规不可废！若无人执行！要军规何用？”
前排的士兵们听得十分清楚，若是将军身死，谁来带领他们守卫边关？
人群再次哄闹起来，其中一人走出来，半跪于前。
“将军，顾小将军和副将们说的对啊，万万不可！不如，就此饶过林军师吧，他自进军营以来所做之事，连我们女子有时都自愧不如，林军师不仅无罪，反而有功啊！”
其他人见有人出头，都纷纷半跪在地，“请将军三思！”
连同几位副将也一齐跪了下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要跪也是我这个有罪之人跪你们！”张茵说着就要跪下。
顾婓雅连忙上去硬扶着她。
这一跪下去，哪儿还有威信可言？
“大家还不快起，非要将军跪你们不成？”
原本刷刷跪了一片的人，又刷刷站了起来。
如同海上的波浪，划出阵阵波纹。
张茵无奈摆了摆手，让顾婓雅松手，“我懂你们的意思，无非是怕无将领兵。
那不如这样，林织语于我，是带兵打仗的左右手，以后顾婓雅来做我的左右手，而我斩去左臂，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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