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三十五年前的盛夏,酷暑炎热。
据说出生那天母亲在半路上晕过去了,车子到医院的时候她只剩下半条命。全家人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直接把我从母亲肚子里剖出来。
医生问家属保大人还是保小孩儿,父亲说保大人,可是爷爷却说保小孩儿,最后僵持不下,手术室里的母亲又晕过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出身的,这些话也只是依稀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的争吵不断,一直到有一天,我彻底地离开了家。
说是家。其实只是个华丽的牢笼,所有人对我毕恭毕敬,因为我是夜家嫡孙。
他们都以为三岁的孩子没有记忆,什么都不懂。可是偏偏我记性好,什么都听进去了,记在心里了。
新的地方似乎离家很远,我和几个孩子一起上了飞机,看着渐渐消失的家,以及家人。我心里无比轻松。
因为我知道,父母准备离婚了,我一走他们就离婚。
可惜,这一次是真的从天堂掉进了地狱,这个新的地方叫云基地,里面只有冰冷的仪器和残酷的训练,世家孩子们都所在一个角落里。看不到未来。
我一直不爱说话,所以总是会被人找茬。在这里没有自由也没有希望,每天都会看到有人消失,医生说他们回家了,但是我知道他们死了。
白述比我大几岁,虽然他长得并不算强壮,可是他很聪明,我们渐渐地成了朋友,一起挣扎着活下去。
有时候这里安静,虽然我们的待遇比一些不认识的孩子好的多,但同样是没有自由,不能回家,同样是没有希望的未来。
昨天这里进来了两个孩子,一个脑袋很大,大眼睛看起来很聪明,而另一个,像狼一样蛰伏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看起来很凶,但是我知道,他很害怕。
一群大孩子抢走了他们俩儿的晚饭,这里的孩子吃不饱,即便是能吃饱,对于长身体的男孩儿而言,能多吃一顿也是奢侈的。
白述不喜欢管闲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时不时地跟我聊聊天儿,他说,他想家了,想吃妈妈做的年糕。
我说,我没有有什么好惦记的,我不想家,那一年我五岁。虽然我知道,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叫做天翔,尽管他们已经离婚了。
在实验基地的日子很枯燥,严苛的训练却让我的身体变得强壮,我在这里看过形形色色的孩子,却没有任何人像大头孩子苏然和狼孩儿灰狼给我的印象那么深刻。
大概是因为,他们骨子里的狠吧。
开始的一周,这两个孩子总是吃不到东西,他们比我还小,但是跟我不同的是,我三岁刚来的时候,这里没人敢欺负我,因为我姓夜,可是他们足足饿了一周,几乎每天都吃抢得到粥喝。
我不同情任何人,因为我的心是冷的,知道有一天,隔壁的房间里出了人命。
我和白述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杀人的孩子已经被带走了,而房间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
这里虽然总有人消失,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死了,可是从来没发生过流血事件,白述说,他们大概是饿疯了吧,死了的孩子是欺负他们的大孩子头领。
三天后,我又见到了那两个孩子,大头的苏然眼眶凹陷却闪烁着生的欲望,狼孩还是不会说话,尽管大家都知道,他并不傻,他是人。
灰狼看着我手里的饼,喉咙里发出接近打呼噜的声音,我犹豫了一下,走到了他面前,把手里的饼递给他。
我觉得我们都没有父母关心,没有人关心的孩子,其实想要的很简单,可惜那些也都是奢望。
大脑袋的孩子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半天却从他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好看的石头,闪闪的石头递到我手里,我看到门口守卫贪婪的目光。
几年之后我才知道,大脑袋手里的那个石头是钻石,他们本不该进来这个地方,却因为那些人的私心,把他们带了进来,大脑袋好像知道一个洞穴,里面有很多好看的石头……
从那一天起,我和白述两个人的行动变成了四个人,大孩子因为我和白述不敢再欺负苏然和灰狼,我们四个人,成了这里面最强的组合,因为敢杀人。贞吗他弟。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留在家里,那么母亲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因为从我三岁起一直到接近十二岁,足足八年的时间,我都呆在这里,按照规定,世家子弟三年就会离开一批,所以我七岁那年在实验基地的休息室里见到了父亲,还有弟弟。
弟弟长得和我很像,但是他却有一双更美的眼睛,几乎和母亲一模一样,父亲说他送弟弟过来换我回家去,我很高兴,却拒绝了他,因为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白述走了,我让父亲把灰狼和苏然带走,夜家养得起这两个孩子,他们说自己无家可归。
而我,继续留在这里,只是四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天翔很乖很聪明,我不希望他像我一样,孤僻冷漠不说话,他很幸福,起码父亲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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