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亮了起来。
由于是星期六，所有学生都要收拾东西去操场集合，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墨盏离开学校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直奔理发店，把她额头前的头发剪掉一些，因为实在太遮挡视线了。
店员小姐姐手艺还不错，随着头发一点点地变短，那双常年被遮住的眼睛终于露了出来。
夜兮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眼底有颗小痣，妖异中带着几分凄楚。
睫毛很长，又浓又密，恍若蝴蝶振翅。
她的脸也丝毫不逊色，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貌。像洪荒魔境内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不需要细细回味，一眼便祸害苍生。
于是墨盏就不明白了。
她付了钱，在小姐姐花痴的目光中走出了理发店，钻进角落里。
闭上眼睛，心神沉入内界。
夜兮正拿着锄头耕地，铃铛在一旁指挥，两人分外有默契。
“你过来。”墨盏拽住夜兮的手，将她带到大石头边。
在内界里，墨盏的身体只有七岁大小，脸上布满了血红的花纹，看上去恐怖又诡谲。
见到她，夜兮的身体抖个不停，头埋得低低的，看起来像是要哭似的。
“我有那么可怕么？”墨盏坐到大石头上，用手撑住下巴，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您问吧。”夜兮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明明有那么好的相貌，怎么还会混得这么差？”
夜兮怔了怔，眼里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哭着说道：“爷爷是捡垃圾的，别人看不起我……”
她哭得伤心，可是在墨盏记忆中，似乎并没有这回事。
“不是所有人看不起你，而是你看不起你自己吧。”
夜兮拽紧了衣服。
的确，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爷爷是捡垃圾的。
可城北高中是整个帝都最好的公立高中，里面不乏富商和高官的儿女。
她在这群人中，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和鞋子，背着破破烂烂的书包，是那样格格不入。
她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自卑。
走路的时候弯腰驼背，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脑袋，头发遮眼睛了也不剪。
她慢慢变成了一个异类。
不仅她看不起自己，同学们也渐渐看不起她。
于是，她活成了所有人都讨厌的模样。
墨盏轻笑，手指放在身下的石头上，不急不缓敲击着：“你爷爷把你捡回家，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不仅不报答他，还嫌弃他是个捡垃圾的？”
“可我早就过惯了被人捧在手心的生活，我本该是夜家唯一的继承人！”夜兮涨红了脸：“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过这种穷酸的生活了！”
她说的激动，墨盏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亲情才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你应该庆幸，还有人愿意对你好。”
夜兮把身子转向另一边，低声呜咽着，不愿再面对墨盏。
墨盏也不恼，嘴角仍旧漾着浅淡的笑容：“你不想听，那我便不讲了。”
或许只有真正失去了，才会后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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