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这时候,大门打开了,重香带着小斧头一起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姐,大少爷没说错,他早就来了,听说你在黄石窝,所以带着人去找你。”
重香指了指角落上的客箩,告诉姐姐。“东西放在这里。”
她并不清楚蓝念念早有看见,只是守家的孩子等家长回来时做的汇报。
听到妹妹说话,蓝念念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面前的朱学休一番,看了好几眼,然后心里也不知如何设想,随即推开了大门。
“进来吧。”
蓝念念把朱学休让进门,又指挥着妹妹。“重香把东西提进来。”
“嗯,我晓得。”
重香点着头,把朱学休带来的客箩提在手里,带回家里,弟弟斧头一路跟着,好奇的看着。
客箩有些份量,但朱学休没有去帮忙,在雩县,客人提东西上门,如果在大门前脱了手,主人必须接进去,这样方为不失礼。
朱学休重新举了香案,拿在手里,跟着蓝念念一起进门。
进了厅,蓝念念利索的放了手里的东西,稍作收拾,就将一件深色的蓝裙套到了身上,一边系绳子,一边对着朱学休问。“几点了?”
“差不多两点半。”
朱学休早就看过时间了。“只差几分钟。”
蓝念念脸上没有笑容,不过依旧还是点点头,把额头上散出来的几根头发撩几下,撩到耳后,嘴里说道:“有点晚,不要怪。”
有点晚,这说的是吃饭会有点晚。
按仙霞贯的风俗,像朱学休这样的关系,上门来拜年时,主家必须招待客人吃一餐午饭,过后才会离去。
现在两点半,吃午饭肯定是晚了。
“不怪,……情况特殊,我之前也没有说过会来。”
朱学休笑笑,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蓝念念致歉。
不过刚刚笑起来,又觉得不妥,对方家里刚有亲人离世,赶紧的把笑容抹了,面色严肃,正正经经的坐到了八仙桌上。
摆碗、上茶,接着又端上来一个多拼的木制果盘。
拼盘里有瓜子、花生、以及两种豆子,分别是蚕豆和小黄豆,仙霞贯叫做六月苞或者是黄豆子。
没有茶叶,也没有酒,端上来的是白开水,直接倒在饭碗里。
“没有茶叶,大少爷不要见怪,随便尝尝。”
“你也尝尝。”
蓝念念对着朱学休说过,又对‘番薯’说,两个人坐着同一条凳子。
仙霞贯的人都晓得光裕堂的大少爷和他的奶兄弟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秤杆子从来离不开秤砣——形影不离。
至于其他一起同来的成员,就守在大门外的家门口。
先茶后饭。
吃过茶就要吃饭,蓝念念坐在桌上,无声无息的陪着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八仙桌,然后转眼之间,重香和斧头也消失不见。
朱学休没有半点奇怪。
这种只有一个当家主人的家里,既然要做饭,又要陪着客人,肯定有一样要失礼,没有人会怪责。而两个小的,也多半是去了厨房里做帮手。
错过了中午饭,两个人都有点饿,哔哩啵啰吃了一通,白开水喝了好几碗,还不见有动静,朱学休站起身,往横巷里的过道走过去,左手边靠后的第一间就是她们家的厨房。
厨房里烟雾缭绕,重香和斧头姐弟两个挤在灶门口烧火,铁锅里咕咕的嗡嗡响,听其声,闻其味,里面仿佛是在焖饭。
焖饭也是将生米变成熟饭的一种,如果做出来的饭只是供给一餐食用时,在将大米煮成生饭之后,赣南人就会将后面的蒸饭步骤改成焖饭,这样可以节省时间,缩短做饭的总时长。
蓝念念不在厨房。
朱学休想了想,接着又往前走,又走过了两间,果然看到了蓝念念。
一间杂物房,蓝念念站在里面,手里拿着个东西,勾着头,低低的在哭泣。
“你这是怎么了?”
朱学休在门外看了一会儿,看对方还没有停止的意思,想了想,走了上去。
实在是太饿了,肚子马上就要造反了,白开水喝的再多,那也不顶饿。朱学休不得不上去,故意搭讪,其实不用他想,也晓得对方为什么会哭,多半是因为与她母亲的离世有关。
“没,没什么。”
蓝念念抹着眼泪,连连摇头,看到朱学走过来,更是转过身子,将蓝裙的裙角抓起来擦拭泪水,两眼通红,脚步往后退。
“这是什么?”
“给我看看。”
朱学休趁蓝念念不备,一把将对方手里拿在手里的物件攥了过来。
也不管蓝念念面色大变,朱学休五指摊开,直接看了起来。
“这是什么?”
朱学休再问,捻着细看,发现手里的是个五角星,的几个凌角都磨损的厉害,显然是经常被拿在手里把玩,正反两面、五角间的中间和每个角上都写着一个字。
这些字都是用毛笔写成,油污、汗渍沾在上面,红布黑乌乌的一片,几乎失去了本色,与黑字的墨迹沾在一起,不太好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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