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禾想不明白，既然他们已经盯上了林淏，为何不直接给他一个痛快，非要找来霜儿伺机加害，这样大动干戈于他们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或者说，直接杀了林淏，对他们会产生怎样不利的影响？
闵天行、叶风还有霜儿其实是一样的人，是他们培养出来的工具而已，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人是永远不会成为工具的，毕竟工具没有感情，而人有。
所以，他们派出那么多自以为受他们控制的杀手去执行特定的任务，说好听一些，是冒险，说难听一些，就是赌博。
不过，这种冒险或者赌博的性质，或许他们并未意识到，不然就不会有霜儿的事情了。
文清禾想到此，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
“他们知道林淏大哥曾经在那里潜伏过，为何不直接找人杀了，反而找来你。”
霜儿闭着眼睛，虚弱地笑了一下，缓缓道：“他们也害怕，若是平白无故死了一个人，官府定然会追究，他们害怕被官府盯上，即便很多官府知道他们后，也无能为力！”
程棋闻言，冷然一笑，淡淡道：“官府若是大动干戈追查到底，寻常百姓势必会知道，想来另他们害怕的其实并不是官府，而是百姓！”
霜儿轻声应和道：“对，若是被更多的人知道了，他们便没有地方可以隐藏！”
文清禾忙问：“如今他们还在河州的深山里吗？”
霜儿此时缓慢睁开了双眼，文清禾注意到她的眼瞳里布满了血丝，好似下一秒眼睛就会喷出血丝一般。
文清禾知道事情不妙，在霜儿回答着她的问题时，她毫不犹豫的将霜儿背起朝外走去。
“河州那里已经没有人再去了，如今他们都在此处，具体在哪里，我而已不知道！”
文清禾一边走一边点头，并道：“嗯，我知道了，霜儿你先不要说话！”
程棋紧随其后，对文清禾说道：“文姑娘，放弃吧，霜儿姑娘体内的毒寻常大夫是解不了的！”
文清禾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听到程棋这句很是绝望的话后，大声回应道：“我去找我哥，我哥定然有法子解了霜儿的毒！”
霜儿趴在她后背，轻声笑道：“清禾姐姐，谢谢你！请将我火葬于这个院落中，霜儿想永远陪着林大哥！”
这句话说完后，文清禾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身后霜儿紧紧揽着她脖颈的胳膊，缓缓自她肩膀上坠落。
文清禾终于驻足不前了，兀自背着瘦小的霜儿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程棋立于两人身侧，他看着文清禾的眼泪不停坠落在地面上，眼泪是悲伤的，但是他看到文清禾的神色，却是倔强的。
就这样静默了半晌后，文清禾突然开口道：“方才霜儿给我吃的那个药丸，其实就是解药对不对？”说着抬头看向了一侧的程棋。
程棋神色凝重，闻言缓缓点点头，并问：“你之前可有感到身体有何不适？”
文清禾略思忖了一下，认真道：“之前扶霜儿的时候，手指处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不疼，但有种酥麻的感觉。”
程棋深呼一口气，沉重道：“那便是了，霜儿衣服上被浸了毒！”
“与霜儿所中之毒，是不是同一种？”
程棋：“应该是！”随后补充道：“其实还不算是解药，那药丸只是缓解一下毒性的发作，其实并不能完全解除，所以，你也中了毒！”他说完看向了文清禾，神色复杂。
文清禾听到这话后，双眼陡然睁大，她明白了，明白霜儿将解药给了她，更明白霜儿所中之毒真的无解，霜儿说过，她算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是人的身体总是有缺点的。
既然普通的毒奈何不了她，总有一种比普通的毒厉害的药能将她控制。
至于文清禾自己中了毒，她反而不觉得有多担心，她知道哥哥一定会有办法解除。
文清禾没有再说话，转身将霜儿背进了宅院中，她与程棋两人在堆放在院落内的废弃物里找寻可以燃烧的东西，拆卸掉已经腐朽不堪的门窗将其在院落中央支起，然后抱起霜儿放在支起的简易支架上。
一切准备就绪，文清禾看着程棋点燃了支架下面的木棍废旧皮革，忽觉双腿瘫软，她支撑不住，扶着身后破旧的墙缓缓坐在了地上。
火越来越大，跳动的火焰很是灼热，文清禾觉得自己流出来的眼泪很快便能被面前的火焰灼干。
送别的火焰正盛的时候，林淏推开大门匆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自然是许令仪。
许令仪看到瘫坐在地两眼呆滞的文清禾，顿觉不妙，走上前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因文清禾之前收拾这火葬支架，形象已经不复存在，衣服上还趴着草屑和灰尘。
许令仪将她身上的草屑拍落，随即温和道：“小禾，这是怎么回事？”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烈焰。
林淏站在许令仪身后，也不解地问道：“对啊，这怎么回事呢？对了，文姑娘，你可曾找到霜儿？”
文清禾闻言，伸手指了指烈焰。
“霜儿说要一直陪着林大哥，要我以这样的方式送她走！”说时语气凝滞，说完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站在一旁的程棋补充道：“在西夏，为情而死的人，都会受到人们的尊敬，人们会举行盛大的火葬欢送他们，一场葬礼，实则就是一场充满祝福和愿景的新婚之礼。”
许令仪明白了，缓缓起身站立，转身看向林淏。
林淏看了一眼灼烫的烈焰，转而看着许令仪，笑道：“所以，霜儿走了！”虽是笑着，但是神情悲痛。
许令仪缓缓道：“是，霜儿走了！”
程棋看着他二人，轻声道：“林淏，不管怎样，你都应该记住霜儿！”
林淏看着渐渐式微的火焰，笑道：“我会的！”
许令仪随后说道：“你若是忘记了，我帮你记着！”
程棋看了一眼坐在墙角的文清禾，上前对许令仪说道：“文姑娘中了毒，不过已经服下了抑制毒性发作的药，按照寻常解毒那样去做应该可以根除她体内的毒，她就交给你了，我去一趟相国寺！”
许令仪忙道：“你要去见越觉大师？”
程棋回头道：“自然！”
许令仪：“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并未写信给越觉大师吗？”
程棋冷然笑道：“那更要去见一见了，不是嘛？”说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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