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礼教，有伦理，有官司，有恩怨，有各自的骄傲，这些高墙，你还担心，再多出些别的吗？”李迁徙看着他脸上的苦笑，不禁心里也泛起苦涩，却只淡淡一笑：
“我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我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寻常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存在。”李迁徙说道：“我也没有后悔，那天说的喜欢，也没有后悔，那样理解，你说的喜欢。
所以，跟我有关的事件，我想知道真相，不想被保护。”
“你需要被保护。”覃明脱口而出，瞳孔有些暗：“你……我不是在用当年同情守寡的妈妈那样的心情，来保护丧偶的你。
我也不是因为我自己过世了搭档，心里有疼痛，而喜欢你。”
他的回答，让李迁徙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解释这个。
她以为，他们的问题，不是在这里。
“我没有这样觉得啊！”李迁徙说道：“不过，既然你提到了，那我就顺便问问，你，究竟为什么喜欢我？”
覃明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里的揶揄，竟有些嗔怪幽怨起来——他接着更诧异起来，按照他过往的人生经历，哪里会料到，他竟然也会有这种细致柔弱的情绪？
“因为……是正常的。”覃明回答道，虽然心里那些异样的情绪让他觉得诧异，但是并不妨碍他的表达——他又同时庆幸，自己是个可以正常表达的人，而不是年少时候的无知。
“我从来觉得，自己不太正常。”覃明说道：“而且我也习惯自己的不正常，这并非是我一开始就学会了接受的事情。
而是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知道，这样的状况，无法改变，所以也就用算了的心态接受了。
我在我妈妈眼里，是个不正常的孩子，早熟，听话，像不是她生出来养大那般优秀，我在她的嘴巴里，永远像一个传说，而不是正常的儿子。
你知道吗？我每次回家，她都会做很隆重的饭菜，就像我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在我前妻……你知道的，她家境很好，很漂亮，优秀，她站在我的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合理。
我跟别的同学玩不到一块去，就她站在我的身边。
当时的心情，应该是觉得，身边有一个朋友，无论性别，都会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彼此。
我不知道，她为何没问……
但是毕业了，我妈妈在我胜诉的第一个案子的时候，在我们面前提出，让我们结婚。
我们都没有意见。
比起妈妈守寡的状态，我觉得结婚没有问题，我们会相敬如宾，幸福地过一生。”
覃明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一丝的嘲讽，看着李迁徙，李迁徙脸上，也出现同样的嘲讽，两人仿佛在照镜子，无奈一笑，又是酸楚又是心有戚戚。
“如今想来，真是勇气可嘉，又可恨啊！”覃明伸手，将她带着垫子拉近一点，接着说道：“可惜，真实的婚姻生活，真实的夫妻关系，相敬如宾只是个表面，若相敬如宾能相安无事，需要很多的连接。
比如，相爱，三观一致，双方的父母，不能介入或者介入不了，收入稳定，外部关系稳定。
但是，我们结婚的时候，这些都不稳定。
盛大的婚礼，接着是安静的婚姻生活，我们在人前，像模范一样地出现，我尽量配合她，配合我们的关系。
但是在家里，就安静得什么都不想说。
加上工作又累……
她觉得，我是因为结婚了，突然就变了。
跟我吵了几次架，然后就要离婚。
离婚很顺利，在她提出离婚之前，三三过世了，我们去查一个案子……他让我先走，他被原告的家人扔过来的木棍，打中了后脑，抢救无效……
也许是三三过世了，基于那样的悲伤，也觉得离个婚，又有什么关系勒？
我还活着，她没有我，没有我们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应该会更好。
所以就同意了。
我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在这段婚姻里的形象，如今想来，还真是王八蛋啊！”
李迁徙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但是却流下泪来。
覃明伸手，替她擦拭眼泪：“你在你的婚姻里，背着十字架，我勒，却毫无知觉。
那天，突然想起她，很想给她打电话，对她说抱歉。
但是晚了这么多年，她怎么会愿意接我的电话勒？
只怕最讨厌的人，就是我了。”
“嗯……我觉得最讨厌你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妈妈。”李迁徙忍不住插嘴道。
他闻言，不禁呵呵呵地笑了一阵，睨她一眼，见她的情绪状态，是很接纳地状态，知道她对于目前他的表达，很满意，并没有觉得他在说废话。
“我到现在，也不太知道，我们全部的问题，但是我在你的面前，并不是那种状态。
你太真实了，在我的面前，抱着孩子做手术，单手给孩子换尿布……
那么重的警戒，就像被告，呵呵……而你，刚好就是被告。
说出来也不是全部的细节跟真实，反正离开你的时候，莫名有种漂浮感，不知为何。
那种陌生情绪，不知是否隽永，不知道是否跟你一致，但我定义为喜欢。”
“嗯，虽然大段地提起了那位校花前妻，但是我大概了解了。”李迁徙说道，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憋不住。
覃明心里再次浮现嗔怪幽怨，瞪她一眼说道：“好，在你的眼里，我很幼稚，是吧？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喜欢我，是因为什么？若你敢说，是因为当年我将你从那个茶馆里拉走，并让你去买红花油，然后因此努力学习，变成更好的自己，因此非常感激我对你人生的作用，所以喜欢我，
我绝对会翻脸的。”
“你以为，我是白娘子啊？”李迁徙翻了个白眼道：“我勒，一开始也担心，自己基于目前的境遇，基于寡妇卑弱的心里，孩子年幼，需要完整的家庭，这些乱七八糟的文化社会时间的压力，
而产生的割让权力，换取资源的心里，产生了所谓的爱情。
所以很拒绝，你没发现，我一直很矜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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