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常乐惦记着的徐鹏，此刻正拧着眉毛，一向开朗阳光的脸上满是愠色：“我说了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你为什么总逼我啊？”
“鹏鹏你怎么能这样跟妈妈讲话？”徐妈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能这么跟我说话的，你这样妈妈很难过的……你以前不是这样啊？现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长大了就看不起妈妈了？”
说完还不忘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妈……”徐鹏觉得自己有些心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哪跟哪儿啊？我们不是在聊我爸的事吗，怎么又扯到你身上了？”
“什么哪儿跟哪儿的，你跟妈说，怎么回事？是不是觉得妈不好，啊？什么事都要管着你，是不是？你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是不是我！我容易吗？现在你翅膀硬了，就这么跟妈妈说话？还吼我？我真是白养你了！”徐妈妈越说越伤心，眼看又要垂泪。
“我真的没有……”徐鹏内心的那股愤懑此刻统统化成了深深的无力感，“妈你就别添乱了，好端端的，这瞎想什么？我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成白眼狼了？”
“什么叫添乱啊？你看你承认了吧！你就是看不起我了！你别骗我了！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这么跟我讲过话？行了行了，你看不起就看不起吧，但妈妈肯定是为你好的，你就听一次话吧行不行？”徐妈妈叹了一口气，颇为委屈道。
“讲话要凭良心啊。”徐鹏道，“我哪次没听你的话，别说的好像我有多不乖一样。”
“那行！”徐妈妈抓住话头，“那你这次也听我的，才是我的乖儿子！”
“……你不是特别讨厌我爸吗？”徐鹏闷闷道。
“谁跟你说过这话了？”徐妈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再说，不管我与你爸爸之间什么关系，但他终归是你爸爸，你得尽孝心才行。”
“尽孝心？”徐鹏冷哼一声，“从小到大，我见他的次数，用一只手就数过来了，论与他在一起的时间长短，还没有对门家那只小狗来的久呢。”
“你、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讲？”徐妈妈生气道，“快点道歉！这可不是我教育出的孩子！”
“道歉？跟谁道歉啊？”徐鹏面色古怪，“跟我那个远在国外治疗，然后突然良心发现，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爸吗？”
“鹏鹏……”
“他真是良心发现想要认我吗？”徐鹏惨笑一声，“若不是我的骨髓有可能救他，他真的会想起你，想起我，想起沈飞他还有一个弟弟吗？”
“鹏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徐妈妈踌躇道，“你爸爸他其实也是爱你的，但——”
“别说了，我不想听！”徐鹏鼻尖有些泛酸，他赶快转过身体，抬起头让眼泪慢慢在眼眶里干涩。
“从小到大，我只能看到你一人含辛茹苦地抚养我，白天上完班晚上还要做兼职，一天需打两份零工来维持生计，那个时候他怎么不出现？”
“你每次伤心难过时候，他怎么不出现？明明他一直也住在这个城市，甚至沈飞都跟我一个学校，他肯定或多或少也知道这些事，不是吗？”
“现在我还有不到两年就要高考了，他却出现了，还是要我出国去配合他的医疗？我怎么办，我落下的功课谁来补偿？我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就差临门一脚，现在要我去给他续命，谁来管我和你以后的死活？”
他越说越激动，肩膀也有些微微颤抖。
徐妈妈看在眼里，很是不忍。
“他……他会、会补偿我们的……”
她的声音虽细如蚊吟，但还是清楚地传进了徐鹏的耳朵。
他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你把我卖了。”徐鹏目光如炬，说话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徐妈妈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却没能说出口。
“你已经做了决定，却还要来假惺惺问我意见？”徐鹏觉得自己的心破了一个大洞，一种被最亲的人背叛的耻辱感刷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咬着牙，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口不择言。
这个养育了他十七年的人，这时看来格外陌生。
“你生我，养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鹏鹏你不能这样讲话的，妈妈能图你什么？妈妈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能怀疑妈妈！”徐妈妈有些颤抖。
“为了我好？”徐鹏无意识地重复一句。
“当然了，全天下哪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不好？鹏鹏，其实你爸爸他真的没你想得那么坏，他如果真的是一个混蛋，妈妈不会勉强你过去的，当年……唉！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就别管了，等你长大就会理解的。但是鹏鹏，你知道吗，其实你真的跟你爸爸很像——”
“别说我跟他很像！”徐鹏怒喝一声，“我跟他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永远不会很像！”
“鹏鹏！鹏鹏——！”
徐鹏深深看了一眼徐妈妈，摔门而去，将徐妈妈的呼喊统统关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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