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市某分局秘密审讯室里的三个人都在沉默，就连摄像机的画面也处于静止。
这间审讯室使用率不高，里的凉气不凉，潮气很重，空气中混杂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难用语言形容。
但凡进了这十几平米密不透风的空间里，上演着的都是人与人斗争的残酷游戏。没人会去细看贴在墙上的《犯罪嫌疑人权利义务告知书》，在讯问的高压下，无数人都在经历着侥幸、彷徨、抵抗的心理历程，也有无数人因为自己的罪恶从身心的巅峰跌到谷底，直至防线崩塌，低头悔罪。
这里的安静令人窒息，那种混合着潮湿、灰尘、烟草、唾液气味的窒息。
坐在审讯台后的两人，一个看上去年轻斯文俊朗，他就是惯会装大尾巴狼的现缉D大队队长秦魏明。
别看秦魏明长了一张深的大叔大妈们喜欢的知性青年脸但在业务方面却是个极有手段的狠角色。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上现在的位置。
旁边的另一个男人年纪就要大上许多，也是这次的主审警官——贺石。
不到六十岁的年纪，人长得干巴瘦的，皱巴巴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一张嘴说话就表情多变，绷起脸来面沉似水，放松下去皮笑肉不笑，要不是有那身警服撑着，倒真像是个混迹社会的瘾君子。
贺石，一名预审员，将近四十年的警察生涯，有三分之二都搁在了预审这行里。
预审预审，说白了就是审讯，从早到晚的工作就是不停跟人说话，真的假的夸大的缩小的，斗智斗勇斗心，藏锋藏智藏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目的是揭穿谎言获得真相。
“哎，怎么？还不打算说啊？真打算焖蜜了您呐？”贺石用指关节敲打着桌面，不耐烦地问。
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提审这个女人了。
审讯台下坐着的女人风情漂亮，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被手铐勒出了两道红印。看上去明明是个纤细柔弱的主却没想到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我要抽烟。”
“你特么的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秦魏明嗓音很沉，带着一种隐藏的愤怒。
女人看着秦魏明，不以为然地撩了撩唇角。
秦魏明死盯着前面这个名叫肖红雨的女人，然而在与她对视三秒后，语气又慢慢软下来，“好，烟是吧？可以！”
上下口袋摸了个遍才发现没带烟进来，偏头看向旁边的贺石，“贺老……”
贺石是个老烟枪，香烟二十四小时不离身。
贺石面无表情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火机，抽出一根点上，伸手丢到审讯桌的另一端。
随后又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对面的女人伸出带着手铐的双手捞过桌角边的香烟，用纤细苍白的手指夹着，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却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
贺石烟瘾重，抽烟的速度也别一般人快，肖红雨才抽完半支的时候，他已经解决了一根。
贺石揿灭了烟蒂，又点燃上一支，微眯缝着眼打量对面的女人。
灰色的囚衣，凌乱的头发却掩盖不了她的美丽容颜。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漠然。
掩藏在这漠然之下的却是不易察觉的决绝和狠厉。
以多年的审讯经验告诉贺石这是个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女人，想要突破这她的心里防线，除非能找到让她牵挂的人或事，不然很难从她口中得到有用的答案。
可不管从资料上还是这段时间的暗中调探都显示这女人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与她有过关系的男人不少但没有真式的男朋友更没要好的女性朋友，倒真应了那句:来去自由，赤裸裸一人。
“水也喝了，烟也抽了，说说吧，你跟那人是怎么联系的？”秦魏明看着女人，目光凉凉。
女人最后深吸了一口已经燃到尽头的烟蒂，然后直接将其捻灭在审讯椅的把手上，抬头迎上秦魏明的视线，“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
秦魏明猛的一拳砸在审讯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你TM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魏明是真的怒了也急了，他们为了这次行动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人力甚至还有一名同事至今还瘫痪在床上，才好不容易抓住了这女人，如今这女人进来也有十几天了却一直死咬着不开口，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没有审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女人慢慢抬头，深深看向秦魏明，扬唇冷笑，那是一种带着浓浓嘲讽的冷笑。
秦魏明黑着脸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贺石一把拉住，“冷静，她在激怒你。”
秦魏明深吸一口气又重新坐下。
是他急躁了。
好久，他不说话，眸底的光芒，渐渐转为一种深深的厌恶，对这女人，对那东西的厌恶。
贺石拍拍他的肩膀，随后看向对面的女人，“你还这么年轻，就这么死了，难道不会不甘心么？”
女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位警察叔叔你不会想对我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赎罪这样的话吧？你们从我车里搜出了三十斤的货，按五十克就可以枪毙的规定那我得枪毙三百次啊，赎罪？我赎的清吗？自从入了这一行我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你们就别费心思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做做好事，挽救一下那些失足少年什么的。”
女人说到这里，唇角突然勾了勾，讽刺的意味更明显，“话又说回来，愿意沾染这东西的都是社会的败类，我们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哈哈哈……”
这是无法再沟通了，这分明是一个人看着像正常人的疯子。
秦魏明定定冷视她。
“滚!”
一个字，极尽侮辱。
女人轻轻一笑，“下次再聊！”
女人被外面的警察带着离开了。
贺石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疑惑，“这人……真的没病吗?”
秦魏明看了贺石好几秒，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有病没病都得审。”
贺石了然点头，这是唯一的线索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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