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逛了一个小时，风愈来愈烈，又飘起细雨来，一群人便打道回府。招待所没有空调，关了窗，室内跟室外一样冷。被子还算干净，只是摸着冰冰冷冷的。
这一夜，诸葛跃睡得十分不踏实，乔教授睡觉的时候打呼噜，他又想着胡婕的话，翻来覆去，直到下半夜眼皮撑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乔之行早上六点就醒了，他年纪大，习惯早起。穿衣服洗漱，把诸葛跃吵醒了。他拿起手机看时间，太早了，又瞌睡过去。原来他还想在乔教授面前好好表现，起得比他早，给他买早饭，不要给他落一个年轻人懒惰的印象。
但他第一天就做不到。
乔教授去外面溜哒了一圈回来，诸葛跃才不情愿地起床，顶着黑眼圈刷牙，一只手刷牙，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朱珠大清早发了一张含着雨水的紫玉兰花图，他随手就去点个赞。之后把手机放一旁，继续洗漱了。
全部人员洗漱好，吃过早餐，李绩已经带着一辆小巴车到楼下接人了。
最先走出来的是那个戴眼镜斯文又有些冷漠的诸葛跃，他对这个人有好感，而又带着一些好奇。好奇大概是因为他的名字实在是太特别了，昨晚回家，他还跟老婆说，调研团里有个学生很特别。他老婆问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直接回答说名字很特别。
诸葛跃见了他，礼貌地向他点头打招呼：“李哥好。”
李绩看他眼镜片后的黑眼圈，关切地问：“怎么，昨晚没睡好吗？”
他点点头。
“你坐前面吗？”李绩问他。
他摇头，往后面走：“我要去后面睡一会儿。”
他就在去后面靠窗口的位置坐下来了。等全部人员上车之后，车厢里顿时热闹起来。李绩跟乔教授寒喧几句，看向后面，那个年轻人搂紧外衣，靠在窗口上睡了。
“这么吵诸葛跃还能睡，年轻真好呀，什么心思都没有。”他同乔教授说。
乔教授也看过去，微微一笑：“他昨晚跟我同屋，可能被我的呼噜声吵得睡不好。”
李绩尴尬地笑笑。小巴车朝着锦山市区外开去，今天他们要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锦山制药厂。
他在车上向大家讲解：”锦山制药厂前身是国营锦山制药厂，十年前国企改革重组，由国营变为私营，目前是锦山主要的纳税企业之一。但后劲不足，发展遇到瓶颈，现在资金周转陷入困境。”
听完他的介绍，车里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了，每个人脸上表情凝重。有人问：“你们不会让这个药厂破产吧？”
李绩无奈地说：“谁也不愿意让企业破产，毕竟那么多员工要养家要吃饭。但政府也不能无限兜底，锦山一没有重工业，二没有独厚的旅游资源，三是受地理位置限制，农业也搞不上来。说来说去，是真穷。”
乔教授发话：“今天考察完锦山制药厂，晚上我们回去可以开一个会，讨论锦山制药厂眼前的困局以及出路。一个企业的问题能反应出社会的某些问题，这些你们在书本上学不来的。”
有人响应：“出来这一趟，还是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
锦山制药厂在市区外面的一个镇上，车程大概一个小时。李绩提前向药厂打了招呼，车子才开到门口，已经有相关人员出来接待了。
药厂的人先是带他们去参观了生产车间，并讲解药品从原料购入到生产制作、包装以及销售流程。之后把他们领到会议室，打开投影仪，把全厂的情况，包括人员岗位设置、产品特色以及销售情况再一一介绍。
配合着讲解，投影仪上出现一份表格，上面的数据是历年来药厂生产销售费用一览表。诸葛跃盯着那个表格看了一分钟，打断正在侃侃而谈的人说话：“抱歉，你们这份表格有个数据是错误的。”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过来，李绩特别意外，半是欣赏，半是觉得他鲁莽。台上讲话的人先是吃惊，继而神色如常，问他：“这位同学，哪个数据是不对的？”
诸葛跃不慌不忙地回答：“去年第三季度，季度盈余的数据是错误的。正确的数据应该是1107万。”
这下那个人有点尴尬：“啊，这个数据不重要，可能是文员在制作这个表格的时候数据输错了。”
乔之行出来打圆场：“数据的事情他们以后可以再修正，现在请继续向我们介绍其他情况。”
胡婕向诸葛跃竖起大挴指。台上的人经过这一打断，讲话明显底气不足，生怕下头再有什么数据是错的，到时候当面被指出来，太尴尬。只得草草结束。
待散场后，李绩过来拍拍诸葛跃的肩膀：“你小子，怎么这么厉害？”
他淡然又有点欠揍地说：“习惯使然。”
“什么习惯？”
胡婕乐了，脆脆地说：“李哥，他是我们财大珠算协会的会长，心算速度超快的。”
“哦！”李绩佩服地说：“财大真是卧虎藏龙，让人刮目相看。回头我就跟办公室的人说，给调研团看的报表，数据一定要精准核算，不然要丢我们锦山的脸。”
药厂的人收拾好文件也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小老弟挺厉害的。”
这下他谦逊地说：“刚才是我失礼了。”
他摆手，连声说：“无妨无妨，是我们工作失误。回去要批评一下他们工作如此马虎。幸好只是给你们看，要是给市里领导做报告，还有这种低级错误，我们大家都得下岗了。”
他这翻话是特意说给李绩听的。李绩哪里听不出来？他装作不在意地说：“好了好了，以后注意就是了。”
很快就到中午吃饭。药厂安排他们到外面吃，乔教授摆手，态度坚决地说：“我们在厂里吃付费吃食堂，不拿企业一分钱。”
药厂负责人为难地看着李绩：“这样怎么行？”
李绩大手一挥：“就吃食堂吧。下午还安排去其他地方，吃完了让我们在会议室休息一下。”说完他看向乔之行：“乔教授，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乔之行点头：“行，这样挺好。就这样吧。”
一行人转而向食堂走去。还没到饭点，食堂静悄悄的。他们选了两张桌子坐下静等。诸葛跃这才有空掏出手机来看，微信里有几十条未读信息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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