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对视着那双凄美的眼睛，道：“哎呀，还是赶紧把她弄下来吧。”
青龙闻言往前走了两步，刚要上去拔剑，突然想起之前在江府鬼院的时候自己没能解除诅咒，特别丢人。
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身上的诅咒也不比江府那位身上的弱，如果再解除不了，可就更丢人了。
这时，看到风泽怀里还抱着他们在城里买的东西，赶紧上前去接，“哎呀！风泽，这些东西怎么能让您老拿着呢？来，来，赶紧给我。”
若在平时，风泽定然不屑与青龙啰嗦，会立刻解除诅咒，可是今日，不知怎的，他特想找找别扭。
于是，他将怀里的东西往后一揽避开青龙道：“没事，我都抱了一路了，也不差这一会，我继续抱着就行，你赶紧把墙上的人放下来吧。”
青龙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风泽，实在不相信这种赌气的话是从自家水帝嘴里说出来的。
青龙犹豫一下，实在没有把握解除墙上的诅咒，那施咒之人法力不在他之下呀！
青龙又往风泽身边靠近几步，“哪能呢，这种琐碎事情哪能让您老人家做呢，来，来，还是我抱着吧。来，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给我。”
风泽没有再说话，却依旧避开青龙，就是不将怀里的东西给他。
青龙道：“哎呀，抱着多累呀，来，要不放到地上。”
风泽道：“不行，房间未打扫，锦绣的东西哪能弄脏。”身形一侧，又避开追过来的手。
《明月皎月光》还在继续。
锦绣看着两人拉拉扯扯，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不就是拔一把剑两把刀嘛，我来！”
说着一跃而起，握住墙上人腹中的剑柄，双脚蹬墙，用力一拉，带着皮肉撕裂和骨骼断裂的声音拔出一把三尺长的剑。
剑上血迹已经干涸，前半截因插在墙中，锈迹斑驳，后半截因插在腹中，血迹干涸。
女子惨烈大叫的同时，《明月皎月光》还在继续。
锦绣气愤地大骂一句：“如此恶毒的诅咒！剑都拔出来了还不解除！”
说完再次跳起来，嗖嗖！拔出了钉在女鬼手上的刀。六寸长的短刀也已锈迹斑驳。
那墙上的女子终于跌到地上。
《明月皎月光》也终于停止。
三人都同时舒了口气。
地上的女子爬起来后，略一调息就朝着锦绣恭敬叩头。身体笔直，双手额前，叩拜姿势十分标准。
声音也清澈。
“小女子苏云，多谢姑娘相救。姑娘的大恩大德。苏云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定当做牛做马，还姑娘的恩情。”
说完再次叩头。
锦绣扶起地上的人，近距离细看。
这时，窗外月光皎洁，完全褪去了血色，如水的光泽照到苏云脸上。
她的面色虽然苍白，却如白玉般无暇，脸颊虽然消瘦，却立体精致。
诚然是一个美人。
而且还是个书香气的美人。
苏云告诉他们，自己原本是丞相的女儿，这座牧云山居是她的一所书斋。她从小喜欢自然之美，便时不时来这书斋小住几日，吟吟诗，弹弹琴。
后来因为他的父亲主张大肆剿匪，便得罪了一些山匪。
那段时间，她正带着几个贴身丫鬟和几个侍卫在这书斋里小住。
一日，她正在二楼的这间书阁里读诗，读到《明月皎月光》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兵戈撞击声和惨叫呐喊声。
她往窗外眺望，几十名土匪将书斋重重围住，她的那些侍卫明显抵挡不住。
正在慌张之际，她的贴身丫鬟叶语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又将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两人互换了衣服。
苏云讲到此处，之前还算镇定的脸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双没有被苦难折磨尽光泽的眼睛闪着点点泪光，“那日，我躲在房间的暗格里，透过暗格的缝隙看着一把把的利剑插入叶语的身体。叶语……她还那么小，就那样倒在血泊里。”
苏云捂着脸，泪水从细长的指缝中不断涌出，削瘦的肩膀剧烈起伏，“那日，我记得……叶语的血流……流到暗格边……流到我的脚下。她整个身子都浸在血里，她身上那件淡蓝色的衣衫都浸成了红色。”
苏云的胸脯剧烈起伏：“而那件衣服，本应是穿在我身上的。”
苏云忆起往事悲从心来，哭泣了半晌后，青龙终于忍不住问：“这么说是叶语假扮你，替你而死，那你又是如何死的呢？肯定不是那些土匪发现你的吧。”
苏云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点点头，“的确，那些土匪并没有发现我，他们的目标就是丞相的女儿，他们以为叶语是我，在杀死叶语后，他们就走了。”
“而我……”苏云道，“是被叶语的徒弟杀死的。因为我害死了叶语，她的徒弟第二日便来索了我的命。”
“她的徒弟？”锦绣纳闷道，“一个婢女还有徒弟？”
苏云道，“叶语并非是普通的凡人，她是螣蛇蚺灵转世，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也是零星从她徒弟自言自语的话中听出来的。”
锦绣、风泽、青龙互看一眼，心里同时闪过一个人影。
苏云怅然地望向窗外，悲切道：“叶语是因我而死，她的徒弟来索我命，也算是理所应当。”
“什么理所应当？！”锦绣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她如同替她而死的叶语一样傻，受了生不如死的折磨居然一点恨意都没有，还在替折磨她的人说话，愤愤说：“那叶语也不是你杀死的，她是被土匪杀死的！再说，叶语为你而死，她是心甘情愿的。她徒弟算怎么会事？怎么能把这些过错全塞给你呢？”
苏云轻拭脸颊的泪水道：“无论如何叶语因我而死，她从小伴随我左右，我俩虽然是主仆却情同姐妹，那日看着她死在匪徒剑下，我心如刀绞。我被禁锢在墙上这两百年里无一刻不在忏悔，我多想告诉那个黄衣女子，我并不恨她，我只有受尽折磨才能弥补我的罪孽。”
锦绣无奈摇摇头。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咯咯咯的清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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