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宋锦书面前一步距离，欣冉才停下脚步。良久，两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院中的众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就连送她回来的将军，也跟着转身出了院子。
欣冉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的就笑了。她把手里的圣旨朝着他递了过去：“这么看起来，岁月好像也并没有放过你。宋锦书，你也老了。”
“是啊。这世间，也就只有这一件事还算的上是公平了。你见过你哥哥了吗？”宋锦书接过圣旨，没有打开去看上面到底写着的是什么内容，只是平静的如同话家常一般的问道。
“见过了。他……不提他了吧。宋锦书，你说我们之间，现在我到底还能用什么去换我哥哥一跳活路呢？你与我之间的感情，都已经被我浪费的所剩无几了吧。”
“是啊。我今天在这里等了你一整天，突然就想起来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梦来。那个梦里面的欣冉，一定不会为了旁的什么人而舍下我与景蘅的吧。”
宋锦书自嘲的笑了笑：“那前朝之人都赞我，除开跟周家有关的事情之外，简直就是旷世明君。你说，为什么周家就一定要成为这所有的阻碍呢？我可以给他高高在上的位置，给他通天的权利，给你无尽的宠爱，给景蘅这西陆的大好河山。”
“只要是你们喜欢的，我都尽数捧到了你们的面前。可是，为什么你们还觉得不够，还想要我连我最后的底线，最后的坚持也一并交出去才心甘呢？”
“你也看见了，这一次，我准备做我身为西陆天子，最应该做的事了。既然你已经见过他了，那现在送他走，也不算委屈了你们。”宋锦书将手里的圣旨又还给了欣冉，“而那之后，西陆的周皇后因为母族被诛，伤心过度，也就只能在这坤宁宫安心静养了。”
“臣妾，谢主隆恩。”
本以为会是一番如同往日一般的争吵，或者是兵戎相见闹得不甚好看。欣冉却没有想过，最后等到宋锦书说完这一些，自己居然是那样的平静。
宋锦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向着坤宁宫外走去。在他的身后，坤宁宫的大门在这个傍晚彻底的关上。宫里的宫女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欣冉追到门口，整个身子贴服在门上，又喊了一声皇上的名字。
“宋锦书，我……对不起。”
听见那三个字，门外的宋锦书连忙垂下了头。一旁的将军走到他的身边，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小周相所犯之事，将军查的如何了？”
“拷问了小周相府的一众下人，终于有了些眉目。”将军的眼光闪了闪，语气有些沉重。不管他找到多少小周相的罪证，他的女儿却是真真切切的回不来了。
“既如此，等到令千金找到的那一日，就把所有的证物全部呈上来吧。天牢那边，你们近些日子也别再去了。反正，他现在都不过是一个活死人了。”
“皇上！”将军焦灼的开口喊了一声。该不会，皇上看着娘娘的样子又心软了，准备把那小周相又换下来，用人替了他去死吧。
宋锦书拍了拍将军的肩膀：“将军多虑了。只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推出午门斩首的时候，怕是会吓到那些人。所以，总要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脸上的伤口恢复一下，到时候，那些人也才能亲眼看到杀害自家后人的凶手伏诛。”
“皇上恕罪，微臣……”
“无妨，这件事反倒是朕对不起你们。若是朕早些年在那小周相犯下大错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把他查办了，京都又哪里会多这么多的可怜人？”
“皇上……”将军的声音有些哽咽，双肩颤抖的想要跪下身去。
“等此间事了，你让人去白马寺找那高僧入京都，为这所有枉死的人做一场法事吧。只愿他们来生能够平安喜乐。”
说完，宋锦书就对着他摆了摆手：“你且先出宫去吧，朕想一个人走一走。”
兜兜转转走了几圈过后，他才停在了景蘅的宫门前。刚从书房辞别了老师的景蘅看见他，抱着书就朝着他跑了过来。
“父皇，听说母后她出宫了？”
“嗯，出宫办完事过后已经都回来了。”宋锦书接过他手里厚厚的几本书帮他抱着，才拉着他进了走回太子府上。
“回来就好，今天儿臣出去的时候，可是听好多人都说母后是偷偷跑出去的，想把舅舅救出来过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你信了吗？”
景蘅摇了摇头：“儿臣自然是不信的。舅舅铸成大错，理应受罚，怎么能就因为他是母后的哥哥就能有特权呢？父皇虽然身为天子，可这天子却是天下人的天子，不是舅舅一个人的天子。母后那么温柔大方的人，是断然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的。”
宋锦书驻足，看了看儿子有些张开的眉眼，心里的郁气散了些。
“我们景蘅好像长大了很多。”
景蘅扬了扬自己的小胳膊，对着宋锦书比划了几下：“那是，儿臣可要快些长大，才好能帮父皇分忧。到时候父皇若是不忙了，自然就有时间陪着母后了。母后也就不会因为没了哥哥而那么伤心了。”
宋锦书一时凝噎，居然不知道该作何讲。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景蘅，他和他的母后，已然如同陌路了。
回到府里过后，将军思索了一番今日宋锦书说过的话，那些从外面散播小周相如何残暴不仁的下属也从各大街头酒楼归拢了来。
他拿出一张京都的地图，提笔在那周家几个下人说出的几个可能是埋尸点的地方画了几个圈，就又让手下的那些人四散而去，去寻找那些地方到底能不能找到他的女儿。
此次，虽然最后皇上都为他的行为道了歉，从当时的感激涕零中醒了过来过后，他的心里凭空就生起一股怨气来。
如果，如果他明明早就知道不对小周相加以管制，小周相会做出更加变态的事情来的话，那他是不是也算是杀害他女儿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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