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苍老的声音轻叹一声，“若是按照原计划，未必会取得好的结果。即便你将委员会的某些人除去，大本营还会重新派人下来，新人到任，首要任务就是追查凶手，为自己前任报仇。你我都知道，这样做，一可以笼络部下，树立权威，二可以通过报复行动，掌握实权。所以，有时看似完美的计划，真正实施起来，未必会有完美的结果。”
老人话虽在理，但是中年人耳中，却听出了对方袒护郭小欢意图，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他沉默地喝了一口茶。茶水微凉，显然无法浇灭其心中渐渐沸起的情绪。那种情绪并不完全是愤怒，更夹杂着男人被女人无视和抛弃的嫉恨。
老人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黑屋里，十分清晰。
“重建日事件看起来，似乎效果不佳。实际上，却将21区的注意力转移到暴乱的秘书和保安头上，造成了他们内部的信任危机，这更让他们感到恐慌。”
老人对重建日事件评价如此之高，殊为少见。中年人非但没有沾沾自喜，反倒是脊梁骨发寒。他知道对方这是在敲打自己。自己看似检讨，实则是将问题牵扯到郭小欢身上。可是对方并不跟着自己走，而是高度评价那个事件，他用脚指头都可以想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要用郭小欢取代自己的节奏。中年人艰难地咽了口吐沫，面上却不得不强打精神，转移话题说道：“此事还顺带地撩到了那小家伙。”
“怎么说？”老人声音透着诧异，似乎今天心情很好，任何话题都能让他产生兴趣。
“我来之前，刚刚得知，他从修葺部要走一个在边界灰色区域被俘女智能人，据说，他把那个女智能人掉了包，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两人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
“办公室？”老人放下茶杯，手指疑惑地敲击着扶手，“那能说明什么问题？”
“他的那个办公室，以前是我使用的。当初，建造21区总部的时候，我在办公室里设了一个密室……”
“你是说他私自提出智能人重犯，供自己淫乐？”
“呃，”似乎淫乐这个词，令中年人难以认同，他更愿意用“研究”这个词。不过此时，他可不会和身边的这个老东西讨论人类和智能人之间的哲学问题，点头应道：“正是！这事情在平时不算什么，可是若是现在摆在台面上，就不是小事了。”
“曾经听你说过，他的性趣好像就是智能女？”
“是。”中年人听到老人的声音里，传来不畅快的喘息，心中好奇。
“一个众所周知的性取向并不足以威胁到他。”过了许久，老人声音无力，似乎对这则信息感到失望。
“即使他不会受到严惩，但是停职或革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没有了21区的庇护，要对付他就更容易，慢慢想办法就是。再说。让他的履历上有个污点，日后即使他胡说八道，也失去了可信度。到时再杀了他，不难。”
“我们不是要对付他！”老人语速依然平缓，声音却严厉了起来，“他那次去雪山，我们当时为什么让你停止追查，其后我让你安排几次刺杀。他都有惊无险地度过，难道真的是他命大？”
中年人没料到老人突然变脸，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上次对面老东西要自己干掉那小子，自己便安排了五号地事情，虽然没成功，但是也忠实执行了对方的要求。现在他却说“我们不是要对付他”。莫非他自己忘了，上个月就在这间屋子，他亲口命令自己杀死那小子的吗？
感觉到中年人不再说话，黑暗中的老人的眉微微扬起，他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即使他愤怒自己的朝令夕改，却又因畏惧自己不得不忍气吞声。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对方的不满，或者是愤怒。
“那小家伙会参加本月的大本营指挥技能提升培训班。如果，在训练期间，他再次面临死局，而他父母还是没有出面，就说明他的父母真的死了。”老人吐了口浊气，声音幽幽地传来，犹如来自九幽之地，“到时，你再安排人把那小子杀了吧。”
看着黑暗中低头不语的中年人，不知怎的老人便觉得有些恼火，他用手指敲了敲扶手，决定不去谈那个小家伙的话题。
“前几天墨振中带人到母城营地大本营汇报了重建日事件。大本营得知后，十分重视，将派调查组进驻21区，调查宴会厅事件。”
中年人闻言猛地抬头，握住杯子的手掌微微用力，身体有些僵硬。
“我最近在上面沟通，争取进入这个调查组，主持工作。大本营不会再搞上次那种大清洗，那样的代价他们担不起。但是，我们可以把21区的中下层来个大换血。……这件事，你要心里有数。”
“是。”中年人有些不安地点头应道。等他抬头时，对面空无一物，老人已不在座椅上。
中年人拿起身边的茶杯咕咕喝了两口，起身离开了阴暗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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