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了？”太皇太后拉下脸，眯着眼睛，语气不悦道，“这个奴才秧子的身体竟有这般精贵不成？不过是站了那么一会就晕倒了？”
太皇太后想起旧事，面色更阴沉了几分。
苏麻喇姑跟着太皇太后那么久了，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苏麻喇姑柔声道：“主子，今日外面风雪如此大，这乌雅氏也站了一个多时辰了，晕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太皇太后闭上眼睛，转动着手上的佛珠道：“到底不比我们满洲姑姑大气。”
苏麻喇姑继续道：“主子，皇上也来了。”
赫舍里氏听见皇上来了，不由一怔，而后面红耳赤，芳心突突别别地跳个不停，皇上来了？赫舍里氏入宫多年，只在年幼之时见过皇上几面，更没有机会康熙近距离相处。她突然慌张起来，不停得摆弄着自己的裙角，又理着鬓发，将花钿戴好。
“孙儿来了？怎么不请进来？”太皇太后一听，喜上眉梢乐呵呵道。看着赫舍里氏这一副女儿娇态，觉得好笑，便打趣道：“瞧瞧这芳心蠢动的小丫头，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宫里到底还需要一个赫舍里氏。
谁曾想芳仪竟是个福薄的……
“老祖宗……”
听了这话，赫舍里氏脸上更热，一颗心怦然乱跳，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主子，皇上她人在西耳房……”
太皇太后一听，心中对宛儿更是不满了，笑容隐去，沉下脸道：“这人前脚才刚倒下，后脚万岁爷就来了？是这丫头有什么神通，还是皇上有什么神通？”
苏麻喇姑笑着打趣：“哪有这样的事。定是万岁爷下了朝来给主子您请安呢，您也知道万岁爷是最孝顺不过的。每日晨昏定省，皇上什么时候落下过？”
“苏麻啊，你就别为皇上说好话了。请安？在西耳房给哀家请安不成？”太皇太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皇上这个时辰来慈宁宫准是为了那个狐媚子来的，不知道是哪个人眼巴巴地请了皇上过来。“哀家倒要去看看，是什么人能让皇上抛下政事眼巴巴跑来。”
西耳房临窗的坐炕上摆设着黄花梨雕木柜，陈设仙鹤屏风、黄杨木香几、花梨木座铜鳅耳炉等等，金炉内烧着上等的银丝木炭。紫檀雕花落地罩后就是九檐雕花大床，宛儿正躺在那里。
康熙望着面色苍白的宛儿，握着她冰冷的手，怒吼道：“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
梁九功抹了一把冷汗，吊着嗓子道：“皇上，御医马上就来了。”
这风雪交加的日子，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们哪能这么快赶来慈宁宫。
“怎么了？皇儿哪来这么大的怒气？是我老太婆做了什么，让皇上对我有什么不满？”
苏麻喇姑和赫舍里氏一左一右扶着太皇太后。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这里是皇祖母的慈宁宫，不是他的乾清宫。康熙收敛了怒意，笑着给太皇太后请安，“皇祖母这么说可是折煞孙儿了。”
太皇太后瞥了皇帝一眼，轻描淡写道：“皇上既然有空到慈宁宫来看望我，想必是政务处理好了？”
“都处理好了。”
康熙恭敬答道，搀扶着太皇太后坐到檀木椅上。
“那就好，哀家还以为皇上没有处理完政务就急匆匆往哀家这里跑，赶不及地要给哀家请安呢。那可真是我的不是了。”
太皇太后幽幽道。
康熙讪讪道：“皇祖母说笑了。”
赫舍里氏一直盯着皇上不放。皇上身姿挺拔，仪容俊雅，威仪凛凛，举手投足间尽显端贵。
他就是天下之主，是自己的夫君。
许是赫舍里氏的视线过于灼热了，康熙看了一眼皇祖母身边的女子。
一接触到视线，赫舍里氏一惊，赶紧低下头去，如同受了惊的兔子，只露出两只红透的耳根。
太皇太后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拉着赫舍里氏的手道：“皇儿，这小姑娘是芳仪的妹妹，你还没见过吧。你瞧瞧这眉眼是不是像极了芳仪。”
康熙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昏迷不醒的宛儿身上。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这女子眉眼间尽显娇纵，哪里有芳仪的影子，一点儿都不及芳仪。康熙只是简单应了一声，就望向宛儿。
赫舍里氏一看这境况，心中委屈，泫然欲泣。
康熙望着床上的宛儿，一月不见，只觉得宛儿消瘦憔悴了不少。若水抱月她们是怎么照顾宛儿的？
“皇上，是对赫舍里氏有什么不满？”太皇太后看皇上的态度皱起了眉头，“这乌雅氏也太过于娇弱了吧，哀家不过是让她多站了一会儿就晕倒了。”
心有不甘的赫舍里氏在一旁小声道：“哪有这般娇弱，说不定是不想站了装晕的。”
康熙闻言，凌厉的眼神如剑一般刺向赫舍里氏，森然道：“不如你去外面站一个多时辰吧。”
“我……”
这样凛冽的眼神吓得赫舍里氏毛孔都竖了起来，不禁面如土色，嫣红的嘴唇已发白，一颤一颤的，眼泪扑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太皇太后正想说些了什么，红蓼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太医来了。”
“奴才见过太皇太后。”
一见到太皇太后红蓼愣住了，而后反应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这个宫女她却是认识的。皇帝不喜宫女伺候，乾清宫都没有宫女，太皇太后想太监终归比不得宫女伶俐，便让苏麻喇姑选了一批宫女，调教了一番，送到了乾清宫。这个唤红蓼的宫女虽然年幼，但极其沉稳，甚至还懂一些医理，让太皇太后印象颇深。
两位老太医气喘吁吁地走进屋，一看这架势，又立马给太皇太后和皇帝请安。
“快起吧。”
红蓼放下黄绸幔，将宛儿的手腕搁在了耳枕上。
陈太医坐下诊脉，略有些颤抖的手轻抚灰白的长须，半晌不语。按之感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往来之间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似是滑脉，但脉细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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