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是绝色，只是……”
一想到宛儿那冷淡的模样，康熙便心下烦躁。
“只是什么？”
裕亲王追问道。
“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康熙幽深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真想瞧瞧是什么人能让宛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朕。
“皇上，神女既然无心，为何不放她归去？”
裕亲王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张昳丽的面容，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哭着求他带她远走高飞，心中猛然一痛，压抑了多年的苦楚蓦然泛上心头。
“放了她？”康熙眼前浮现出宛儿脂粉不施，蛾眉半蹙，带雨梨花的模样，又想到宛儿在他人的怀抱中笑靥如花，心中的怒火便难以按捺，“朕等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要让朕放了她？朕做不到。这世上除了朕，没有人配得上她。”
裕亲王听出了康熙话中的强硬，不由得看了一眼年轻的帝王，发现了他眼底的怒火，心下一惊。三弟虽比他年幼，却比他沉稳许多，他从来没有见过三弟为了一个女子竟如此失态，这女子在三弟心中怕是不一般，不知是福是祸。心中不由捏了一把冷汗，若是要老祖宗知道了，这女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三弟，若是无法放手，那便好好待她，徐徐图之。”裕亲王没有称呼皇上，而是叫了三弟。此时他们并非是大清最尊贵的帝王和王爷，仿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兄弟二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神女便是再铁石心肠，也该有心软的那一日。”
那么她呢？七年过去了，她有没有忘了他，有没有爱上他人。
“二哥，朕一直不明白，你当年为什么不争取？那个人到底是谁？”
康熙注意到裕亲王眼底的苦楚，心下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谁让二哥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康熙记得很清楚，那是康熙九年的事。那几个月里，二哥整日醉生梦死，惶惶终日不知所以。若不是老祖宗一巴掌打醒了二哥，他或许就要失去这个同盘而食的肱骨之臣了。
“自古姻缘天定，不由人力谋求。有缘千里也相投，对面无缘不偶。”裕亲王敛下眼眸，“是我们有缘无份。”
就是他争取了又能如何呢？他的意愿敌得一心想要维系满蒙联姻关系的老祖宗吗？敌得过这江山社稷吗？他的意愿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她远嫁科尔沁。
裕亲王的眉间染上几分愁色。
康熙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哥仍然对那女子念念不忘。既然如此，当初二哥又为什么不争取呢？
“二哥，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无缘，便忘了吧。”
康熙拍了拍裕亲王的肩膀安慰道。
“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那皇上为什么不放过那个女子呢？”
裕亲王反问道。
“宛儿她不一样。”
康熙蹙眉。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要让他放手？绝不可能。
“那她在我的心里也是一样的。”
除了她以外，他的眼里再容不下他人了。
这些个兄弟之中，二哥看上去最潇洒不羁，可自从康熙九年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二哥真正的笑容了。康熙拍了拍裕亲王的肩膀：“二哥别再想这些伤心事了。你还记得那个骄横的端敏吗？听老祖宗说，端敏嫁到科尔沁多年，一直没有子嗣。听老祖宗的意思，是想让端敏在年底进京……”
康熙口中的端敏乃是先帝的养女和硕端敏公主。顺治十年六月十三出生的端敏本是先帝堂兄简亲王济度的次女，其母为嫡福晋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后抚养宫中。入宫后的端敏一直跟随在姨母孝惠皇后身边，饱受宠爱，尊贵异常。这份端敏公主骄纵蛮横，嫡庶之别、尊卑之分的观念十分深固，很是看不起当初还是三阿哥的康熙。端敏公主在康熙九年嫁给科尔沁左翼中旗的掌旗扎萨克多罗达尔汉郡王的长孙班第。端敏下嫁第二年，她的丈夫班第承袭了达尔汉亲王的爵位，端敏公主也一跃成为了科尔沁左翼中旗的当家人。说一不二，飞扬跋扈的端敏公主也得罪了不少人。此次太皇太后让端敏进京，不光是想端敏了，更是想要调解和缓和端敏与科尔沁左翼中旗人之间的关系。
裕亲王已经听不清皇上后面再说什么了，一听到端敏要进京，他的心就再也静不下来了。
“端敏要进京了？”
裕亲王喃喃道，尘封已久的那一张面容又再一次鲜活起来。
“是啊，那个骄横无礼的端敏要进京了。”
康熙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厌恶，沉浸在思绪中的他没有注意到裕亲王的异常。先帝只有四位公主成年，其中三位都是养女，柔嘉又在康熙十二年去世了。前朝出嫁那么多的公主，还活着的也就只剩下四位了。
“骄横无礼？”裕亲王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美艳动人的笑容来，眼神不由柔了一瞬，“皇上，为何如此讨厌端敏。端敏虽然为人骄纵了些，但她本性良善……”
皇上嗤笑一声，打断了裕亲王：“本性良善？二哥你说的还是端敏吗？”
“所以端敏究竟做了什么，让皇上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裕亲王没有当真，只当是两人年幼之时打打闹闹罢了。
康熙想起陈年旧事，眸色泛寒：“二哥，你还记得我养过一只小白狐吗？”
裕亲王点了点头笑道：“当然记得了。你很是疼爱那只小白狐，当时我想抱抱它你都不肯。”
康熙面色一凛：“端敏派人杀了我的小白狐。”
原来是为了这事，裕亲王憋着笑道：“皇上，这也不能怪端敏。你那只小白狐不知为什么一直追着端敏跑，她没有办法才让人抓走了那只小白狐。再说了，她后来不是又送了一只白狐给你吗？”
“那不是我原来的小白狐了。”
……
当走出乾清宫，放眼望去是湛蓝的碧空，裕亲王只觉得他那一颗沉寂了许久的心又跳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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