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柳梦姐姐愿意让我记住哪个姐姐。”温咏言沉默片刻，认真答道。
柳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说：“那便是我，就好。”
温咏言点头，拆开信封，读起信来。佟夫人的信，很简短，只有两个字。
速回。
“她叫你回去。”柳梦轻轻说，“却又不知是什么身份？”
“柳梦姐姐，你想要什么身份么？”温咏言看着她说，“如果你随我回府……”
“那不可能。我说过，你不属于这个地方。”柳梦环顾带着旖旎气息的装饰，一丝苦涩浮上嘴角，“而我，属于这个地方。”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温咏言收拾好行李，拿去面纱，拿了最朴素的东西，没有带任何那些达官贵人赠送给自己的礼物，只是用最朴素的奴婢般的样子，穿着布衣站在楼前。
她已与柳梦、萧默图告别，离开这个地方，不留一丝痕迹，仿佛那个一夜之间名声大噪的蝶舞花魁，绝美而清雅的蝶舞花魁，从来都不存在过。而她，温咏言，才是此时此刻，真正存在的。她是佟国公府的奴婢，这一点从未改变，今后也不会改变。
最后看了一眼楼上的天赐楼牌子，金字招牌，想起第一次见时，看到的那个风雅的倚云阁书法，温咏言静静转过身，朝佟国公府走去。
“你回来了。”
这是佟夫人见到温咏言后第一句话，平平淡淡，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佟国公府从未经历那一次荒废与释散。那次抓捕中，佟国公府选择集体臣服于皇帝的圣诏，因此未发生大火烧尽佟国公府之类的事件。因此这座佟国公府还能用，只是看起来，似乎比以前稍稍旧了一些，荒废了一些，尚需要一段时间，加以整理。
温咏言被召到主厅，佟夫人正像往日一样坐在高高的堂上，仿佛仍是以往的一家之母，尊贵不可方物。只是两人的心境，却已经变得连岁月也无法掩饰了。
“奴婢回来了。”
温咏言温顺而安静地说。
佟夫人细细打量着温咏言柔顺的眉眼，忽地轻轻扬了扬手。“你上来，让我仔细看看你。”温咏言朝旁扫了一眼，看见闭月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一身蓝衣，年纪轻轻，黑发中却掺了几分淡淡的灰白色头发。她心中一涩，走到了佟夫人面前，让她细细打量自己。
佟夫人静静地看着温咏言，目光里感慨，也有一些其他的，让温咏言捉摸不透的东西。她微微顿了度，道：“你比我想象中更能干，阿言姑娘。”她保养得当的黑发里，已经掺杂了几分白发，而且比闭月更多，毕竟她已是这么一位中年女子了。
只是虽已经至中年，佟夫人的模样还是不变。她静静道：“府中的家事，归我管理，而你是全府的恩人，温咏言姑娘。”
“奴婢不敢。”温咏言慌忙地说，她不适应自己一直奉若主人的佟夫人竟然如此慷慨地对待自己。佟夫人微笑道：“不必多礼，只是……”她微微一顿，意有所指地说，“我想阿言姑娘足够聪明，应该是能够清楚的，这件事，不宜让太多外人知道。”
“阿言从未与别人说起过。”温咏言乖觉道。
“那便好。”佟夫人轻轻松了一口气，望着温咏言，温和地说，“隆儿他无事，你大可以不用担心。”
温咏言心中一热，又不敢在佟夫人面前表现出来，只得微微低了头，静静看着地面，仿佛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态很平常，而佟夫人却和颜悦色地继续道：“你做了这般事，虽然不可大大方方公之于众，我也不得不说，对你有些许歉意……因此本夫人有一个决定，不知阿言姑娘愿不愿意听。”
“请佟夫人说起。”温咏言认真道，“阿言是佟家仆，愿为佟家奉上微薄之力。”
“傻孩子，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佟夫人细细打量着温咏言的脸庞，只觉得她虽然比过去漂亮许多，那双眼睛却仍旧如此清澈，让她的心也微微为之动容，如此一个女子，纵然身世不够齐备，或许确实配得上隆儿了。
佟夫人暗暗想着，看着温咏言，抚摸着她的手，微笑道：“阿言，你对隆儿的情意，我也看在了眼里。而你此次做出的事情，更是证明你对隆儿的情意，足够深重。因此纵然你没有好身世，然而那不是挑选妻子的唯一标准，即使不可将你嫁予隆儿为正妻，我却希望能将你嫁予他为妾室。不知阿言，你又想不想嫁予隆儿呢？”
这个喜讯宛如当头一棒，敲得温咏言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温咏言才涩声道：“大夫人，奴婢……奴婢……”她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纵然只是妾室，她终归能与多隆在一起了。这难道不是一件最为让人心喜的事情吗？
温咏言的小手在佟夫人的手中微微颤抖，佟夫人立即感受到了她的心意，和闭月交换了一个眼色，笑道：“你若愿意，只需一句话，我便可以为你办成。切记，我不光是这个家的大夫人，还是那孩子的母亲。一个母亲，自然是希望儿子能娶一位真心对他好的妻子的。”
温咏言双颊泛起了火烧一般的红，却踯躅道：“只是……只是……我终究去过青楼……”
“那般事情，便当它从未发生过。”佟夫人淡然一笑，风华如旧，“没有人会管多隆的妾室，究竟在哪里高就过。你要明白，阿言姑娘，身世，是可以改的。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不在话下。”
温咏言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这时不忘跪下，深深道：“夫人，谢谢您。”
“不必多谢。你为佟府做了这么多，我才真的是要谢你。”佟夫人长叹一声，“待多隆归来，你们便可多谈此事。此时此刻，我先写好喜帖，改日择吉时，为你二人主婚。”
温咏言在府中已不是过去的婢女，而是被当成了一名小姐一般侍奉。她被单独择选主府一个房间，在佟夫人的授意下，获得了小姐一般的待遇，连三小姐对此都颇有微词。某天三小姐风一般地跑到温咏言的房里，看着她道：“你便是哥哥即将娶的那名女子么？看起来倒是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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