猰貐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坐起身那一下眼前明显一黑。
挪动身体也觉得肩胛骨刺痛，甚至整个后背都酸痛不已。
重新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猰貐才重新睁开眼睛。然而环顾四周他所看到的一切已经和昨天截然不同。
经过了一夜的水汽的沉淀，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被浓厚的大雾所笼罩，原本彩色的世界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伸出手，猰貐觉得这可见度应该都没有超过一丈。
姬负在自己身旁窝着，应该是实在熬不住了。姬小冉倒是滚到了一旁去，可她在这环境下，周身竟然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没有忍心叫醒姬负，所以猰貐先去摇醒了姬小冉，“小冉，该起床了。”
“天不是还没亮么？”
对于姬小冉而言，入梦相当于是两头倒的活儿，此时她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没有睁开，却也能看到眼角渗出了泪珠，然后翻了个身就准备继续。
“如果要等光线亮起来，可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没听明白怎么回事的人睁开眼睛，立刻就从坐了起来，差点撞上猰貐的脑袋。
“这么大的雾？！”姬小冉只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只有能够汇聚水汽的地方才会起雾么？
这高山之上，周围有没有别的山峰形成环抱之势，哪来的这么多的水？
“其实也不好说是雾还是云。”他冲着她抬了一下下巴，“你看看你自己。”
可能白天并不能看出来，这两色的时间里，金色虽淡却分外显眼。
“这不是我最开始半透明的那个状态么才会产生的现象么？”姬小冉翻转自己的手掌，“只有我俩能够看到这个吧？”
不然在这地方，她不就像是个移动靶子了？
猰貐那里能够分辨这个？所以他还是叫醒了姬负，“姬负，起床了。”
真的是跟姬小冉的反应一模一样，愣是挣扎了还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然后这个人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猰貐却是从他的眸子里没有看到姬小冉的身影。
“起雾了。”
“这哪里像是雾，这怕是什么阵法或者陷阱吧？”姬负伸出手在空中面前舞了几下，只觉得不可思议，“宿城之间的虚无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猰貐一愣：他并没有接触过虚无，但这会儿听姬负说起来倒也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除了颜色不同之外，他们此刻置身云雾之中，除了他们自己之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察觉不到。
明明有风，却吹不散这雾气。
似乎在这个世界，此刻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或许说是两个。
四五步的可见度，让昨天他们看到的一些零零散散的树木化作了白雾中的模模糊糊、四处游荡的黑影。只有远处的山峰突破了浓雾的笼罩，为他们前进指明了方向。
没有其他生灵的气息，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安全感，反而内心更加的不安。
甚至姬负都不敢使用空间跳跃，因为不知道出口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雾水不仅加重了他们的身上的湿气，也让他们脚底的草叶有一些打滑。
哪怕在晶石湖面那种没什么摩擦力的地方，他们行走的速度都没有这么慢过。
当太阳在东边化作一个模模糊糊的圆饼时，雾气似乎是散去了一部分，那些原本游荡的黑色幽灵开始停止了动作，化作一棵棵树叶稀少的树木。
然而就在他们前方的一个黑影，却是始终跟他们保持着那个距离，不论他们如何往前，那黑影都毫无变换。
他们往前走一步，对方也往前走一步。
姬负有些凝重地看向猰貐，“我们有没有可能落入陷阱了？”
“但是我没有感觉到什么阵法中规律性的灵力流动。”猰貐也是皱着眉头。那黑影真的感觉起来就像是一个亦步亦趋的小矮人。
他们不动，对方也不动。
姬小冉却是想到了她和学长在山洞中遇到过的小黑袍们，当时对方不也是这样跟了自己一路么？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条路走到尽头，那里也有一个凶狠的怪兽蹲守着？
可昆仑虚看起来不应该是个这样的地方呀。
她向着猰貐伸出手，正好碰上了对方回头。他看着姬小冉的动作微微一愣，“手冷？”
高原的早晨，温度本来就低，现在还在雾中，那是湿冷湿冷的。
“不是。”姬小冉连摆手，“我是想到了我们当时在弱水下遇到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猰貐还能够看到姬小冉他们在那个时刻遇到的事情，立刻就想到了周宪被彘打成重伤的样子，“但是我们没有感觉到生灵的气息。”
如果说他还有可能是感知局限，姬负是以空间之力来感知的，他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活的生物。
这要么就意味着他们前面的黑影始终在他们感知范围之外，要么那就不是个活物。
不仅是猰貐，姬负的脸色也是难看：有时候活着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最可怕的。
“能够直接撕开空间看一下那是个什么么？”
姬负摇头，“虽然能够看见，但它周围十里的空间并不搭理我。”
“能够确认它距离我们多远么？”
“其实也算不得多远，大概三十里开外。”
“三十里之外还能有这样的身影？”姬小冉左眼下意识一抽，“那可就不是什么小个子了呀。不能让蝴蝶们过去确认一下么？超过范围了？”
“它们本质上是灵光，我是没有办法敛去它们的光芒的。”
猰貐和姬负在这大雾中，当真是束手束脚的。
“等一下，它不动了。”姬负突然开口，“我们刚才走了半里路，它却没有移动了。”
这是走到它的极限范围了，还是在等他们？
姬负已经化出长枪，神色凝重。猰貐也是悄悄拔出了绯刃藏在衣袖里。
“其实我可以走前面。”姬小冉自告奋勇。
“你不害怕么？”
“我是比较怕鬼，但这个又不是鬼。”姬小冉指了一下天上光线暗淡的圆饼，又指了一下那个黑影，“太阳出来了，应该不会遇到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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