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夏手指蓦然顿住，身体也猛然间变得僵硬起来，脸上虽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但唇却不觉间渐渐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们结婚”这四个字，江小夏曾经还真的有盼望过楚谦能够亲口和她说，可是这点儿盼望早就随着她所受到的折磨一点一点的消失了，现在听来，只有莫大的讽刺。
如今，他真的说出了口，她并不是不觉得惊讶，只是觉得一切都已经晚了，太晚了，他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楚谦说完之后，便将视线定格在江小夏的脸上，除了她定住不动的身体和依旧冷漠的脸庞，他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的情绪，一股无名的失落从心头蔓延至全身。
今天早上不是她问他有没有想过要娶她么？现在他给她答案了，为什么她一点点的异常情绪都没有？
她就这么恨他？
“楚谦……”江小夏低低地念了一声楚谦的名字，然后就顿住了，没有继续往下。
“嗯，你说。”楚谦眸色淡淡，但同样紧紧抿在一起的唇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我想你大概是知道的，我恨你，已经很多年了，就算你忘了，可我没忘。”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之后，江小夏才缓缓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里尽是凄然，凉薄。
“嗯……我知道，所以呢？”楚谦的话哽了哽，呼吸有些不太通畅，但他还是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反问。
“所以？”江小夏抬起头，看着楚谦那张迷惑众生的脸，苍白清雅的脸上浮皮一抹淡淡的讽刺。“既然知道我恨你，你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娶我？楚谦，到底是你低估了我对你的恨，还是你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
这么轻易就说出口的婚姻，他能有几分是认真的？
“我只是觉得，给我们一个相互折磨的理由挺好的。”
一个是历久弥新的爱，一个是浓稠不已的恨，放在一起挺般配的不是么？
互相折磨？听到这句话，饶是对大多事情都失去了情绪的江小夏也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怒了，他把婚姻当作两个人互相折磨的枷锁？婚姻难道不该是两个人幸福生活的见证和延续？楚谦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般的清奇。
“我不会同意的。”江小夏努力平复住内心的波澜，不打算跟他辩驳，只是淡淡地说着。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这并不重要，我并没有要争取你的同意，只是在通知你而已。”他已经想好了，既然他没有办法放开江小夏，那他就用一切可以用到的方式绑住她，包括婚姻。
“你会后悔的。”江小夏已经对楚谦的偏执了解透彻，更知道这个时候的反抗不过都是徒劳，所以她也不愿再白白浪费时间了。
“我不会。”楚谦的语气很笃定。
“你会的。”江小夏同样坚持。
“夏夏，我不会。”
楚谦说完以后，江小夏很久都没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互不相让，僵持不下。
最终，楚谦还是开了口，“我说不会后悔就自然就不会后悔，小夏，你怎么就那么笃定的认为，我们结婚对我来说是一种煎熬呢？彼此折磨，却又要彼此忠诚，不是很刺激么？不是很痛快么？嗯？”
江小夏不知道楚谦这是要干什么，她只知道楚谦似乎是疯了，他的眼神平淡，但却莫名冷的可怕。
可是楚谦大概不知道，她对他的性子早就已经熟悉透了。
“我不会同意的。”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但语气却比之前更加强硬和笃定。
“你只能同意。”楚谦并没有恼怒，只是不动声色的还击着。
“我会让你后悔的。”江小夏直到这样僵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没再理会他，只是扔下这句话就转身上了楼。
其实仔细一想，她刚才说会让他后悔的话也并不是很准确，她只是会阻止楚谦和她结婚，但至于会不会后悔，江小夏几乎没有细想就得出了答案。
他大概是不会后悔的，在他不顾她的意愿就提出要结婚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她再堕落，再任性，再懦弱，也不会任由自己拿着婚姻来开玩笑，在楚谦眼里婚姻是工具，是枷锁，可在她的眼里，婚姻永远神圣，哪怕她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去企及，她也不会妥协。
视线紧盯着江小夏毫不犹豫上楼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楚谦的眉头才紧紧的皱了起来。
对于江小夏给他的反应，他很不满意。
他说的是“我们结婚”，不是“我们吃饭”，可是江小夏的反应太过平静了，让他心里很没有底，甚至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跟江小夏两个人，现在就像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即使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却永远在彼此面前带着一层面具，从来没有显示过自己的真实的情绪……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么？
楚谦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不管怎么样，他要的，只是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不管过程怎么样，也不管方式怎么样，他要的只是她的人，其他的，他可以不在乎。
江小夏上楼之后，最先走进了衣帽间，将自己藏在棉衣里的那瓶药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然后缓缓迈步走到了卧室阳台的躺椅上半躺了下来……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因为是冬天，所以阳光隔着窗户照在身上的感觉暖暖的，很舒服。
江小夏微微闭上了眼睛，纤细的手指却将手中那瓶药握得更紧了，仿佛这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仿佛那瓶药是比窗外大好的阳光更加美好的存在。
江小夏攥着药瓶的手用了极大极大的力气，直到骨节泛白了她都毫无察觉……
她知道，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她也知道，楚谦是绝对会去调查她的过往的，琪琪的存在大概是瞒不了多久了……
最终，她慢慢睁开眼睛，眼睛里带着异常坚定的光。
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窗外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但她似乎毫无察觉。
她轻轻将手臂伸出窗外，将那瓶药扔了出去，看到那白色的药瓶直直的坠落，一滴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渐渐滑落……
“琪琪，这大概是妈妈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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