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说听着季雪初缓慢悠扬的笛声，慕景渊悄声说，“此次出征，不论是留下还是与我一道离开，势必都会危险重重。你心里是怎样想的？”
闻言放下唇边玉笛，女人叹了口气，陷入沉默。
确实，留下来要面对的不仅是与王妃的明争暗斗，还要帮那个家伙与宫里的人周旋。但是离开这里，去面对吴国大军……只怕也是不好相与的。
纠结片刻后，她说：“你不是还要有人留在京中策应吗？再者，与你出征……国君会同意吗？”
军中人自古迷信，总觉得女子随军出征是不吉祥的，会带来失败和血腥。
见她既做了决定，慕景渊便不再多说，只叮嘱道：“留在京中，想来会有许多为难之处。小初，我只望你万事平安，不要做意气之争。”
说白了，就是害怕她留在国都会出问题呗。
颇为嫌弃的白了那个家伙一眼，季雪初手里转着玉笛，明明白白告诉他：“我留在这里，兴许什么事都不会有，倒是你，出征在外，受许多限制，当心求救无门。”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只怕谁也没有想到，真的会一语成谶。
那一晚，慕景渊与她同塌而眠，紧紧搂着怀中女人的腰身，闻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香味儿，久久难以入眠。
她一个人在这里，说放心是假的。可带她走，也许会更危险……
“小初，”摸着熟睡中她额顶的碎发，男人声音宠溺且充满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的心，似乎不在自己这里，奈何男人又找不到她的心究竟飘在何方，根本不知该从何地拉回。
有时真想剖开她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装着谁。
最终，慕景渊也只是将她更紧的收进自己怀中，轻轻呢喃一声：“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害怕，所有的危险我替你担，所有的错我替你犯……”
可惜这句话尚无人听到，就消散于沉沉夜色中。
那日深入谈话后，没过几天，昭王府就收到出征的圣旨。
接到圣旨后，男人先是叮嘱王妃一番，告诉她不要为难小初，随后为小初留下一把钥匙，便离开了。
慕景渊离开后，季雪初优哉游哉过了好几日。
没有人来打扰，半夜没有翻窗的声音，不会时不时被人抱紧，一觉睡到天亮，而且平日里看书都安静多了，也没人舞剑，没人强迫她习武。
原本她就不是个爱武的人，更喜欢静静坐在一方小天地里，看自己的书，弹自己的琴，无人打扰。
奈何只要有那个男人在，身边就会吵吵闹闹没个消停时候。
所以，慕景渊刚走的时候，季雪初就过起滋滋润润的小生活来。
可是没滋润多久，就被王妃派来的婢子打断了。
“王妃此次邀请确无恶意，不过是盼着能与二夫人品茶赏花罢了。若二夫人不愿赏光，可以回绝。”
来的小丫头如是说。
这客客气气的说话样子，让季雪初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毕竟俗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她委实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所以，即便和王妃有旧仇，她还是赴了这场鸿门宴。
到王妃门前的时候，见着她正在侍弄花草，季雪初隐约想起自己刚到慕国见到王妃时，曾被她的娴静气质所打动。
却原来……
“王妃贵安。”止住思绪，她上前问安。
叶倾灵听到声音，方从草木中抬头，尔后很是热情的笑起来：“原来是初瑶，今儿个我备了饭菜，只想与你化干戈为玉帛，进来吧。”
略挑眉，她不做声，跟着王妃步入内室。
屋里果真摆着许多好吃的，很是丰盛。
两人依次落座后，王妃率先自饮一杯，道：“先前出事不周，多有得罪妹妹之处，还望见谅，我自罚一杯。”
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季雪初不动声色的从袖中拿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悄然在酒杯中试了一下。
没有毒。
纵使没有看到季雪初的小动作，王妃还是特意解释自己今日之举动：“先前你我虽有许多冲突，但是眼下王爷征战沙场，昭王府内忧外患想必妹妹也多看得清，能否为王爷守住这个王府，就看我们的了。”
说这话时，她颇有些女中豪杰的意思。
确实，昭王府内忧外患，她们团结起来，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就算是有许多仇怨，至少现在，必须一直对外。
相信她说的，季雪初一口喝下杯中酒，算是同意她的话。
叶倾灵母家势力很大，想来对朝局掌控更加清晰，今次她们不约而同感觉到慕景渊出征的危机，便说明这危机当真危险。
如此，两人达成共识。
随后一段时间，王妃与春萝殿没什么交集，但是会时不时传来些朝堂内外的消息来。
再者就是慕景渊，据说他领兵从嘉门关出发，一路杀到了禹州，连战连捷，吓得吴军闻风丧胆节节败退。
仅仅行军月余，就能得到如此战绩，不可谓不强。
有时候坐在苦情树下晒着太阳，看着捷报和王宫中风平浪静的消息，季雪初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所有人都想多了？也许国君就是单纯的派慕景渊出去赶走吴军呢？
那一日，兰沁也是这样问的。
她叹息一声，看着远方浮云，说：“兰沁，你可知道，暴风雨前天地间是最平静的？眼下的昭王府，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委实不大理解这些深谋远虑，兰沁道：“这次王爷若是大胜回国，只怕声望是所有皇子都望尘莫及的了。彼时世子之位当如探囊取物吧？”
对，没错。
所以这才是最危险的。
国君一直忌惮着慕景渊谋反，忌惮他的势力和他心中的仇恨，又怎可能轻易让慕景渊成为众皇子中最可能成为世子的人？
故而此战，不是帮他立威，而是取他性命！
“兰沁！”思及此点，季雪初慌忙起身，“我要去禹州！现在就要去！慕景渊有危险！”
话音刚落，就听到昭王府府门被强硬踢开的巨大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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