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辰没有即刻离开，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来禁闭之地有什么意义。
王雨辰背对禁闭空间，顿了顿，冷淡道：“你不应该欺骗我。”
英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欺骗你。”
“因为你从前不管做什么错事，都不会欺骗我。但你在奕绝峰上的所作所为，让我很心寒。”
王雨辰甚至对英险些破坏试学大会、伤害导师和同学的恶行没那么恼火，他唯一恼火的，是英拿他的感情当玩笑。
英显然一点也不内疚，还幸灾乐祸地问他：“怎么，你对我失望了？”
“不错。”
英竟然呼出口气，就像得到某种赦免，笑起来，再问：“那你该讨厌我，憎恨我了，这就对了。”
王雨辰眼神一滞，他突然明白英的想法，猛然转过身，瞪着禁闭空间。
即使他既看不到英，英也看不到他，但眼神之凌厉，竟能穿进空间内，刀一样割在英的身上。
王雨辰几乎咬牙切齿，“不要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收回约定，放你离开青风木。”
英的计划被王雨辰识破，惊讶道：“我想的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王雨辰摇摇头，“英，我是不能完全了解你，但我了解你。”
英觉得他这句话就像绕嘴的绕口令，她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怎么干，你都不会讨厌我。”
王雨辰又摇摇头，叹息，他知道英一辈子也不会想通他的心意，“......我是很生气，但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你们可真难懂。”英不知看向何方，表情意味不明，“原来有个人和你很像，每天也想让我懂什么规矩，懂什么正义，尤其要让我懂得‘爱’，呃——”英发出反胃的声音，“很显然，他自己都不能坚持下去，怎么教得了我？”
王雨辰不知道英说的是什么人，按照她的年龄和阅历，在二十藤城除了张栩和她的母亲以外，怎么可能会出现另一个像自己一样企图拉她上正道的人？
王雨辰不便询问英的秘密，他知道英的身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但王雨辰想到如果真的有一个像他一样的人，每天伴在英身侧，管着她指教她，竟有些吃味了。
王雨辰又为自己的心情感到幼稚可笑，想不到第一个让王雨辰吃醋的人，竟连个具体的样子也没有，王雨辰只能从英的三言两语中凭空猜测。
王雨辰顺着英的话，问下去：“他为什么失败了。”
英毫不避讳，缓缓答道：“他为了好处，把我卖了，这个可以理解。”
英的语气很轻松，但王雨辰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
无论英说的究竟是她从小人书上看来的俗套故事，幻想到自己身上，还是纯粹瞎话，王雨辰都为这种行为不齿。
“你担心我也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你丢弃吗。”王雨辰缓缓问道。
英耸耸肩，不以为然，“我为什么担心？这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
王雨辰断然拒绝，“不可能，我绝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他顿了顿，又斩钉截铁地补充：“任何抛弃你的人，他们都在做一件足以后悔一生的错事。”
英不知想到什么，表情阴晦，黑色眼珠冒出恶意的光，喃喃道：
“不错，他们确实很后悔。”
这个话题已经跟现实脱节，王雨辰立刻找出新的话题，“你不用再用这种手段惹我生气，明白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你干的任何事、也不会因为任何利益放弃你。”
英阴恻恻道：“你最好学会放弃。”
王雨辰的语气透着任性，“绝不。”
英冷笑一声，“你不放弃，这世上也没人能拯救我，你知道我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王雨辰抿了抿嘴，“我会让你去想应该想的东西。”
英叹息，“你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可能改变的东西上，虽然我有和你的约定，但只要时机成熟，我不会停留，连头也不会回。”
听到这句话，王雨辰的心如坠冰窟。
他知道，英一定要与黑暗为伍。
王雨辰捏紧拳头，沉默半晌，沉声道：“你忘了，就算我不能改变，还有张栩，他是你的血亲，你永不会弃他不顾。”
英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一号血脉亲人，像是想到什么大麻烦，吹口气，叹道：“是，是，我可不能让他死了。”
王雨辰紧接道：“只要张栩在，他就能改变你，也是最可能改变你的人。”
英笑出声，耸肩，“谁知道呢。”
“答应我，不要动任何不该动的心思。”
英反问，“什么叫不该动的心思。”
“你知道。”
英仍在笑，但没有回王雨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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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着禁闭空间的长老大会此时忍不住诧异——
“王雨辰和张羽到底做了什么约定？”
每个人都摇摇头。
青霖子突然有一点后悔，如果不义在，他应当能猜出这些男孩女孩间的事情。
青霖子全心修学，对任何感情都像旁观者，理智但缺乏感性，是以他永远也不会体会到王雨辰的想法和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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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辰知道英只要不回答，就是表达拒绝。
他也知道禁闭空间被长老大会监视着，所以没有把他和英的约定说出口。
王雨辰捏了捏拳头，做出很大决心，一字一句道：“无论你要做出什么选择，我会一直等着你，听到吗。”
如果英一定要离开，走一条与他们背道而驰的路，无论王雨辰怎么做，都不可能挽留她。
她向来不会为任何事驻留，决心要做的事，就要撞毁途中一切障碍，直到达成目标。这就是她的处世之道。
在她的计划里，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绝没有别人参与，乐也好，悲也好，她只要一个人感受。
但王雨辰那么渴切想要做第二个人。
所以他只能选择等。
英撅了撅嘴，“要是我不肯回来呢？”
王雨辰心下一沉，但语气不变，仍旧雷打不动的决心：
“我会等到你肯回来。”
英望向禁闭空间的天，那里既没有雪也没有云，空空荡荡，干干净净。
“那你就要等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
王雨辰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认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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