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书，“脖子是有些酸痛，你也歇一歇。”
秋画略一点头，将寝衣让一旁的婢子收了起来，她朝我道：“姐姐，王爷这几日都在宫里。”
我抿了一口茶，不经意颔首，淡淡说：“我知晓，宫里最近事多。”
秋画顿了顿，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姐姐…府里现在主事的人到底是王妃，你这些日子没去给她请安，底下许多人议论…”
我在心底低叹，轩辕夜嘱咐过，让我不要四处走动，我亦是身子未好，能不出也是不出去为好。只是人言可畏，我既在夜王府，到底还是要去见一见姜楚歌。
我朝若怜道：“现下什么时辰？”
“公主，现下刚过申时。”
秋画道：“这会子王妃午睡起了。”
我点了点头，推开话本，“既然如此，便去见她吧！”
若怜还有良辰替我梳妆更衣，我穿着一应是清爽的浅青颜色，头上发髻也并不繁琐，只是梳发前若怜犹豫着问我是梳妇人发髻还是姑娘家的发髻。
我略一思索叫她梳了已婚妇人的发髻，我如今入住夜王府，婚礼虽未办，却已然是夜王的人，若再梳姑娘家的发髻姜楚歌怕是会说我故作清高。
只是我不知晓，不论我如何做，姜楚歌都是看不顺眼的。
我与秋画一同去姜楚歌处，抵达她院子的时候，伺候她的丫鬟进去通传了，出来道王妃午睡刚起，要我们在外头等上一会。
现下已经快六月里，这个时辰的阳光毒辣的的很，我与秋画站在廊上，阳光倾斜而下，尽数投在了我们身上。
我们站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我被阳光灼的脸面发烫，秋画额头上也泌出了一层薄汗。
见里面迟迟没有人来通传，秋画扶着我轻声道：“姐姐，王妃这个时辰应该早就起了……”
我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姜楚歌怕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我不想与她置气。
不一会，房门才启开来，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婢子请我们进去。
我们几人走了进去，阁中熏着蜜合香，微甜的香味满溢一室，屋中的摆设装饰一应都是精致非常，姜楚歌是王妃的身份，又是右相之女，身份贵重，她所用的旁人自是比不上。
她正坐在凉榻上，妆容精致，头上梳着出云髻，两支大小金累丝掐珠步摇别在髻中。两侧则用花形的玛瑙并排点缀，鬓边别着洒金海棠绢花，她微微侧目，曲着眼看向我，随着她微动，头上饰物轻摇，愈发将她的姿容衬托的国色天香。
我上前不卑不亢，微垂着头朝她拘礼，“清霜给王妃请安。”
秋画跟在我之后也朝她问了安。
她侧着的双腿一转，织金百花穿碟红色纱裙在我眼前随之一动，脚上那双绣着云凤的蓝色绣鞋也晃入我眼中。
她好像是从上到下打量完了我，才启唇道：“听闻你身子不好，无需多礼。”
我缓缓起了身，她又道：“看你的打扮…”说着她在我发髻上留意了几眼，“你与王爷到底还未行过礼，如此梳髻未免不妥。”
我平静道：“清霜本就与王爷有婚约，现下已经住在王府中，若在梳女儿家的发髻，怕是会惹得人闲话。”
姜楚歌深看了我一眼，“清霜公主若是觉得不委屈，本妃倒也不会多言。”
我静静的没有言语。
姜楚歌又闲闲道：“你身子未好，不必急着来给我请安，也还未正式受过府的礼仪，你来与我请安，倒是叫我觉得不安心。”
我平缓说：“王妃是夜王府的女主人，清霜理应前来与王妃问安，只是前几日身子不适，不宜外出…王妃不见怪才好。”
姜楚歌面色一直是淡淡的，我见她多次，也发觉她不是个十分爱笑之人，待谁都有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傲。
“公主不必如此说，若无意外，我们到底会共同伺候王爷，公主现下身份未定，也不必常常来给我问安，若有缘，公主怕还没问安的机会？”
姜楚歌唇边勾起一个略傲的弧度，眼中的光芒似是要将我压人一等。
我对她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正如她所言，或许我们今后相处的日子还多得是，我若如今被她压下一等，怕是日后都要被她欺侮。
我不回击她，亦不软弱，眼眸平静，只是客气道：“王妃所言甚是，待日后身份已定，清霜再来给王妃问安行礼。”
姜楚歌的拳头砸在了棉花上一般软绵，她眼眸微眯，只是一瞬便恢复平常。
“公主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回去歇着吧，本妃不留。”
姜楚歌生性冷傲，待我不客气亦是我所能预料到的，我朝她微微施礼告辞，她突地又说，“秋画与公主从宫里起便是姐妹，你们两人出身相同，想来交谈起来有数不尽的话，秋画，你可要好好陪伴公主。”
姜楚歌轻飘飘好似无意的话语何其恶毒，我脚步微凝，秋画站在我身侧脸色骤然白了几分。
我没有言语，和秋画离开此处。
走到我房中，秋画红着眼拉住我的手，“姐姐……”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无事，她是王妃，与她闹不得，便随她说去。”
秋画眼眶愈红，“那些话她平日里对我便讥讽不少，我出身不好，也反驳不得她，默默受了便是，可是她怎能如此说姐姐，姐姐到底是煜王府的公主……她就算是王妃，姐姐亦是公主，姐姐与她客气，她却得寸进尺。”
我轻笑，“姜楚歌就算不是王妃，她凭着右相之女的身份也未必瞧得起我这个外姓公主，她既然要如此，我以后少去招惹她便是。”
秋画抽噎着，“姐姐，她不是个善与之人，云柔与羽色妃在她手下吃了许多亏…”
院子里的合欢投影在窗上，小几上坠着暗影，将我的心也压得沉了几分。
我轻道：“既来之则安之，总得一步一步来。”
秋画抿了抿唇，我看向她，“你最近这些日子好像也有心事？”
她愣了愣，我道：“可是因为我成为侧妃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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