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死人吗？”孙墨儿有些犯困。
“恩！”很多……
肖腾抚摸着墨儿渐渐暖和的脸，忍不住数次亲吻着墨儿的头顶，下午在鬼谷书院时，素来笑傲生死的北堂大哥急得团团转，他也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墨儿了——
一切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也不知是不是天太黑，还是余震不断，道路阻隔，后半夜，几乎没有伤员送来。
然，大家也不敢回屋，一个个站在庭院里，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就近依偎着彼此取暖，条件好的，也就是头顶着勉强能挡点雨的油毡，大家一个个浑身湿淋淋地站着，互相低低喊着，陪伴着度过这一个漫长、而又惊魂不断的夜。
绝望吗？
肖腾没有想这些，这与他在沙场数度频临绝境相比，似乎并不值得一提，而且墨儿在他身边。墨儿不倒，他不倒——
妇人如山，山不倒，他作为一个男人就有靠。
墨儿毕竟年纪尚小，虽长者们的脸都愁成了一个苦字，但她内心还是莫名得处于一种对新奇事物的兴奋中，所以，害怕没有太多，也压根没去想，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地会动，山会摇动，难道老天爷是真的存在吗？
墨儿趴在肖腾的怀里，暖暖的，又厚又宽，比躺在软软的棉被还舒服，这人稍一松懈，一日来积攒的所有疲惫也就这么悄悄地侵蚀了她，她只微微那么一放松，人就不知愁苦地酣睡了过去。
这外面还下着雨，浑身又湿着要怎么睡？
肖腾又不忍唤醒墨儿，只得打横托起墨儿，接着那头微弱晃动的火光，借着地面一时的平静时，在进宝等人的护送下，悄悄将墨儿挪到了尉迟瑾的“临时指挥所”——
当亲戚，就是有这么点便利。
柳金蟾正和北堂傲在协助尉迟瑾给各地发文书，让各州地第一时间知晓，以便这些学子们的家人，能尽快知晓。
“怎么？墨儿睡了？”柳金蟾从油灯下抬起布满了血丝的眼，有些羡慕天塌下来，还能继续睡的墨儿。
“恩……一直来来回回的跑，想来是累得不行了，不然，以她好动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舍得睡得！”
肖腾托着睡得酣甜的墨儿坐在北堂傲她们身后的椅子上，一边轻轻地给墨儿拆已经湿掉了的纱布，换新的，话语轻轻，慈爱满脸，差点让柳金蟾恍惚看见了墨儿的“爹”。
柳金蟾才拿着鼻尖一愣，脚背就被某人的大脚狠狠狠地踩着随带拧了一下，痛得她内心一阵低呼，赶紧收回自己差点就好似看见了“圣父”的痴迷眼：
“墨儿这一身湿的，若是没有干净衣裳……”
柳金蟾无法只得将目光移到睡小猪墨儿的脸上。
“都拿来了，刚趁着没事时，我让人把墨儿换洗的衣裳都拿过来了！对了大哥，您和嫂子的，小弟也一并拿过来了，嫂子有孕，着凉了可不好！”肖腾忙吩咐进宝将东西交给北堂傲身后的奉箭。
这心细的，柳金蟾忍不住要妒忌下墨儿吧，不出所料，她立刻就挨了她相公北堂傲又一记醋味十足的冷眼：
“我们都换过了，你和你妻主赶紧先去后面换了，不然一会儿余震又来，想换都换不了！”
肖腾答应着，赶紧进了临时搭的内室，先在进宝等人的帮助下，将湿得滴水的墨儿换上干爽衣裳，然后大家才按照主仆的顺序，互相帮着换下湿了的衣裳，最后披上带兜帽的雨裳。
屋子小，放墨儿横睡是不可能了，肖腾只得又跟抱孩子似的，抱着睡了就不醒的墨儿从内室出来，说来也巧，他才抱着墨儿出来，外面孙梅和尉迟瑾正好夹着一身的寒气进来：
“各处损坏都很不乐观啊！”
尉迟瑾进棚子，来不及去掉头上的斗笠蓑衣，就见到了不知何时来的肖腾：“你没和墨儿一起？”
尉迟瑾这一问，刚还皱眉思考怎么办的孙梅，当即脸上一片惨白。
“没，墨儿睡了！”肖腾轻轻揭开怀里小人一角的兜帽，墨儿睡得宛若婴儿般的粉嘟嘟小脸，立刻映入二人眼底。
“看这墨儿，睡着了，还跟她小时候一个样儿，嫩拙拙的！”尉迟瑾忍不住掐了掐墨儿嘟着的小脸，说罢，不忘笑向肖腾，“辛苦你了！”一家人说是都在，可却全忙书院的上上下下了。
“姥姥您这话说的……难道这不都是女婿该做的。”肖腾抱着睡着了不不忘像儿时那般小嘴砸吧砸吧的墨儿，禁不住将手又收紧了些许，然后依旧给盖上兜帽，随后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礼貌性地问询，他忽又随口问了句：
“姥爷和爹呢？”
这问前者还好！
“您姥爷啊，他放心不下那几个孩子，现在正抱了一堆家里旧年的下人们穿过的衣裳，拿去给他们换呢！”尉迟瑾笑，笑罢，又是一阵强笑，“至于你爹嘛……”
尉迟瑾眼斜孙梅，真不是她这当娘的对自己儿子有什么高要求，而是……而是他在墨儿和馨儿的问题上，着实贤惠得过头，不分主次了——
也莫怪来家就说婆家的公公们总刁难他，数落他各种不是，而今想想，换做她尉迟瑾是他公婆，也想请他回娘家贤惠去了。
孙梅笑，笑得尴尬，本不想提这事，但女婿问起，她也就强拉一抹豁达的笑：“你公公啊，他……他在那屋里呢！”准确地说是在书院的前门，一直提灯，说是要给回来的馨儿照着路——
别的，书院的事，墨儿的事，一样都没管！
虽然说是人之常情，更是真情流露，但孙梅毕竟不是个真正大公无私的人，所以她心里也是颇多微词，只是岳丈大人在前，她的仕途又多蒙岳丈扶持，所以……纵然心有不满，也不能忘恩负义——
“他啊，心里难受，让他一个人静静就好了。”这边本来人手就不够，因他，还得多派两个从旁照顾，真是……孙梅也是对他近日所言所为，更觉无法言语了——
贤贤贤，关键时候，就没见贤在哪儿？
当然这是孙梅的一时情绪，以偏概全了，纯属心里一时的气话，但这事，也确实后来对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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