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给人是件很忐忑的事，要研究好别人的秉性爱好，才能下手，不然，碰一鼻子灰是常有事。
收礼人是看人收礼，得分清是人不是人送礼的动机，真怕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不稳妥。收礼人不做没把握的事，再想要的东西看着喜欢也不拿。
陈升提着黄杨木雕盒子走在许一鸣的身边，忽然发现自己多了奴性，少了本性。
自从知道朱湘浪的父亲是美术界有头有脸的人后，他心思多得不再如没认识时的纯度。
为什么会这样？他当然明白，他曾与作为家长的朱凡有接触，当初不知道他的身份是美协主席，这次去拜访他，增加了仰望。
畏首畏尾感觉浑身不是滋味，家访吗？不。学生朱湘浪已经去准备校考，肯定不在家。
以同行的身份看望伤病中的他吗？当然。此行的目的只能以这种形势去关心最为贴切，是弄个熟脸，并非生面的开始。
登门，送礼，感觉自己在做贼，总之，做贼心里便不踏实。
许一鸣在决定去看朱凡时，是早已与他通了电话，得到允许后，他和陈升才开车驶向花城标志性建筑别墅群公馆一号。
不过，开着车的陈升反而比没出发前轻松，他似乎感觉得到这一趟会很顺利。
经过门卫同意，他们的车驶入了一条崭新的红色柏油路上，咔嚓车子在一栋别墅旁停了下来。
他们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是强哥，他要照顾朱凡二三个月左右起居才会回乡下，他一点不象乡下人的土气，就是一个结实的硬汉。
陈升真的第一感觉非常不喜欢这个人，强哥的眼神犀利，似乎对他俩有着极强的防备心。
不过，当陈升跟在许一鸣后面硬着头皮进入了大厅，他的感觉是贫穷限制了想象，他还得奋斗多少年才能有这么一个高大上的房子。
靠工资吃饭的人没有其他收入，一辈子想都别想，除非祖坟开裂中了个大彩票。
所以，他一定要出国留学，一定要学西方艺术，尤其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突破瓶颈，冲出局限，是他目前最渴望的。
他不想把自己局限在业余教学增加收入里，一堂堂课的积累金钱，埋没在时间的钱堆里吐不过气来。
他不再想拼命挣扎在无数个黑夜里奔波在为学生补课的行列中。
朱凡的肋骨伤可以在别人搭一把手的情况下坐起来了，他的气色比在医院见到时是好了许多。
他有多日在家未曾出门，见到老师们过来自然高兴，当许一鸣打电话说要来时，他是满口答应。
“快，请坐，我不能站起来迎候老师们的到来，失礼了。”
许一鸣忙靠近他的身边，伸出双手握向坐着的朱凡，“哦，会长，你别动，这种伤，动一下牵全身，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休息，静养。”
“哎，我几时这么静养过啊！这，这，这剥夺了我画画的权力，我全身不自在。”
“哈哈，会长，你也太敬业了，心思还在画画上。”
“画画是小事，平时我每天都在书房要琢磨雕塑的，我心里发痒，手也发痒，哎，被限制真不是滋味。”
陈升听了神经一震，啊，许一鸣摸透了他喜欢雕塑，他直觉今天的投其所好很对路子，校长早已做足了功课。
忽然，朱凡察觉到，他只记得高兴见有人来探望冲淡这种痛苦的时光，忘了自己早就想好要招待这两位贵客的方式。
他伸着头望向厨房那边，“强哥，你是在泡茶吗？”
“是的，马上就好。”
“这样吧，你把那个餐柜里最好的咖啡泡三杯吧！还有，把今早在西点店买的甜点拿出来，我们要在大厅里喝下午茶。”
他俩终于在朱凡的再三示意下坐到了大皮沙发上，“谢谢你们，一次二次的来看我，本人真是不胜荣幸，我代表小浪谢谢老师和校长无微不至的关心。”
陈升带着心事的笑脸道：“哪里，我还真觉得做得不够好，上次开家长会遇见您，还不知是否说话得体吗，如有冒犯，请包容。”
“你很不错，很优秀，凭我上次家长会与你第一次接触，我就知道你是好老师。”
许一鸣见他们谈到了学习上的事情，趁机插话道：“是啊，上一届美术班高考成绩很不错，离不开这位优秀老师的带教。”
陈升羞涩地道：“谢谢，我真还觉得有许多方面要改进和进一步学习，赶上时代的变化，让学生感受美术的魅力。”
朱凡听到这些话来神了，他觉得陈升说得很对，并把视线移向许一鸣道：“许校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上进的老师，应该给他提供学习的机会啊！”
“的确，我一直在考虑这事儿，他本身起点就很高，专业很扎实，在国美毕业后又读了研，我们学校是有派他在国内进修过。”
朱凡认真听着这些话，“我觉得这些还不够。”
许一鸣嗯了一声，想听朱凡的话中话。
“为什么我今天谈到陈老师不错，是因为早几天吃宵夜时，小浪突然说陈老师很优秀，我问她为什么有这种感受，她说在边寨时看过老师画的一张水彩画惊异了她。”
陈升一听脸红得乐了，“哈哈，我被您女儿的夸奖立马有脸红感，学生真是过奖了。”
“是真的。”
许一鸣见他们的谈话在无形中切入了主题，他觉得是时候见缝插针，“嗯，我也很欣赏他，他要是去学一些西方艺术就更完美，更长见识。”
“是啊！我赞成这个观点，但许校长您别纸上谈兵不行动。为什么不给他创造机会，不是每年市里面都有外派去西方国家留学名额，您安排不就得了。”
“这个，我当然想啊！但这不是我说了算数。”
陈升见朱凡谈到自己留学的事儿正中下怀，他不如捅破天窗说亮话，“真的谢谢两位领导关心，留学确实是我带完这期高三学生后的首要任务。”
他俩今天的一个目的在展开，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响着，至少这一番交流，把陈升想去留学的想法说进了朱凡的心里。
“是的，小伙子，年青就要有上进心，学到东西是自己的，别荒废了人生的美好时光。”
许一鸣补上一刀，“这公派留学的事儿也不是那么的容易，大家都在争取，没铁板钉钉出发，就都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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