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自己那颗受伤的自尊心，厌恨着自己寻求安慰的天真和家国忠义两难全的彷徨，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哭了个痛痛快快，彻彻底底。
回京时，已是半夜。
康王府前，玉卿叫住铜旺：“今日之事，切不要和别人说道。”
铜旺只当她是姑娘家被拒绝后，面子上过意不去，自然满口答应了。
再说，主子的事情，他又哪里敢乱嚼舌根。
玉卿将马丢给旁人，径直回自己院子去了。
一干人都还眼巴巴地等在她的院子里，玉卿连忙全了笑脸说：“怎么都还等在这里，不等袭人好了，你们且要熬干了。”
“主子，怎么样？”红岚本来在照看袭人，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来。
玉卿略迟疑了一下，说道：“康王也算是知晓人情的，同意先除了袭人的面具，等她好了再做定夺。”
“这不可能！”说话的正是那个讨人厌的医师。
如今白君玉的腿，是每隔两三个时辰就要施一次针，日夜不息。
是以他刚好就在这里。
玉卿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我说是就是，有什么不可能的？”
“无脸门一族，病痛死者常有，从无一人摘下过面具，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主子怎么可能为她破例？”医师尖声说道。
玉卿沉默了一下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医师你也是无脸门的人吧。一生都戴着这顶明明就厌弃的要命却又不肯承认的面具，你自己痛苦一生，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别人拥有重生的机会。”
“你胡说！你胡说！”医师伸出一指颤颤得指着玉卿。
“你管我是不是胡说，你且老老实实在此，等我替袭人除掉面具，你便为她疗伤。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看你的主子会不会拿你开刀。”玉卿说完就朝里走去。
那医师颓然坐倒，一下唉唉抽泣，一下又桀桀低笑，实非常人之举。
玉卿走到榻边，低声唤道：“袭人，袭人？”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
玉卿苦笑了下：“袭人，你我非亲非故，你竟险些因我丧命，我又因你容光扫地，倒真有些缘分了。”
说着，她便伸手欲为袭人除掉面具。
然而触手之下，她心下大骇。
她不是没见过面具，街上卖的杂耍唱戏的面具，她偶尔也买来玩。
小枫他们的面具经常被她拍在脸上，痛得鬼哭狼嚎。
墨黎的面具比较高档，轻薄尊贵，她也是拿来洗过的。
所有的面具都有的共同点：硬，凉。
但是，袭人的不是。
她手下的这张惨白光滑的面具，就如同人的脸部肌肤一般十分柔软，甚至还透着些皮肤渗出来的热度。
想到此处，玉卿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她徒劳的往一边干呕了数次，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她跌跌撞撞地奔到外间，走到医师的面前：“她的脸，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
医师却只管笑得鬼哭狼嚎。
玉卿蹲下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说，她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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