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婧没有说话。
她捂着嘴巴，泪流满面。
“喂？您在听吗？您好？”
程婧的父亲在通讯的另一头浑然不觉，只是不知疲倦地问着。
宋方坐在一旁，看这车窗外的道路，就好像不信任自动驾驶系统似的，实则是留给程婧一点个人空间。
车子早已离开了荒凉的地方，在城区内穿梭，就快要到目的地了。
宋方取消了自动驾驶，将车子停下，以视线询问程婧。
程婧一直无声无息地哭，哭到嘴唇都在抖。她咬了咬牙，关了通讯。
宋方挑眉：“不跟你父亲说句话？”
“他们既然当我死了，还派人来抓我，那我也当他们死了。”程婧低声说。
“好吧。这是你的选择。”宋方说，“不过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回到家里，宋方先弄了点热乎吃的给程婧，等她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安静地睡着了，然后进入主网。
这些日子，宋方作为巴接连卖出一些奇珍。能挣多少钱不是重点，重点是扩充了人脉。
哦，顺带一提，程婧的父亲依然坚持在跟宋方联络，但自从程婧挂了电话后，宋方一直没有接。
他以巴的身份进入主网，利用这些人脉，朝自己预估的方向查了过去。
***
莫利城，金山本宅邸。
金山本家在莫利城没什么产业，更不打算移民到莫利城，所以这只是一座暂时落脚用的住宅。
即使如此，这里依然能晃瞎大部分人的眼。
到处施金错彩，雕梁画栋，能换成金的就换成金的，不能换成金的也要尽量刷成金的。人不管呆子啊哪个房间，时时刻刻都有数不清的倒影映在四周的墙壁、窗户还有各种摆设上，简直如同万花筒一般。
金山本母子非常欣赏这种装饰风格。四周无数的影子笼罩自己的时候，会让他们有种被众星捧月的快感——虽然“捧月”的就是他们自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开心就好，对不对。
只是此时此刻，坐在他们最喜欢的客厅中，他们可没法开心下去了。
程婧的父母坐在他们对面，面色凝重。
和金山本母子的画风不同，程婧的父母一副高知分子的打扮，儒雅，沉默，但也很不屈服。
程婧母亲看上去哭过，程婧父亲也是满眼的血丝。摆在他们面前的茶水早已放凉了，两人却一口也没有喝。
沉默了许久，程婧的父亲说道：“亲家母，不是我们无理取闹。我们只想知道，我的女儿到底哪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亲家公，您要相信我。”金夫人喊冤。“小婧这丫头，我从小就喜欢，她突然不在了，我也很难过。可这不意味着是我把她藏起来了呀。小婧马上就要是我家的人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她迎回家，干嘛还需要偷偷摸摸的？我儿子今年也老大不小了，我们为什么要藏起自己的儿媳妇，妨碍我抱孙子？
“好吧，就算你们二位不相信我的人品，难道还不相信我家老头子的吗？您想一想，我家老头子能故意把小婧绑架了，不让你们知道？”
在金夫人提到自己的丈夫时，程婧的父亲眼神黯淡了下去。
程婧父亲年轻时曾经与金先生一起在制药公司工作过，两人关系非常好。可以说除了自己的家人，程婧父亲最相信的就是这位金先生的人品了。
不然他也不会想到要将女儿托付给金山本家。
程婧不喜欢这门婚事，他们不是不知道。但没办法。他根基太浅薄，在化肥厂星的产业连年被他人侵蚀，身份地位支撑不了几年了。到时候谁还能替他保护女儿呢。
程婧的秘密，一旦被他人知晓，被送入实验室做小白鼠就是她唯一的结局。他们就这一个宝贝女儿，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年的实验室已经被毁了，所有人都以为那种药失败了，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包括金先生，知道那份药已经开发成功，并且注射到了程婧体内。
那不仅治好了程婧的脑瘫，还极大地提升了她的智商，让她成为一个人造的天才。
程婧父母并不希望程婧被天才的声明所累，并没有刻意培养她，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程婧的天才是被极大地浪费的。
但那又如何呢？只要她健健康康，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不就很好了么。
除了程婧的父母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这么想。
他们会将程婧扒皮抽骨，喝下她的每一滴血，吃下她的每一丝肉，只为了能让自己更聪明一点。前十几年里，程婧的父母为了保护她殚精竭虑，越来越力不从心。好在金山本家的势力要比程家大多了，做了金山本的媳妇，应该没有人敢伤害程婧。
但前提是，金山本家自己不伤害程婧。
原来程婧父亲非常笃定这一点。但现在，他虽然试图让自己继续相信金先生，心里却不由得疑窦丛生。
其实在程婧死讯传来时，程婧的父亲就开始怀疑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不仅是身边的人，他自己也认为，之所以他会产生这种想法，只是因为他不肯接受女儿已经不在了的现实。
但今天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他的女儿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谁？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女儿还活着，她在哪里？
没有回答。那人之后拒绝与程婧父亲继续交流。
所以没有办法，程婧父亲只能找到金山本家。
程婧前十几年单纯的人生里，除了她的父母，唯一有交集的，也就是金山本一家了。
而且即使程婧父亲再怎么信任金先生，一个事实也是不容否认的：金先生是最容易得知程婧身上的秘密的人。
当年程婧父亲负责的那个项目，很多人都不看好，只有金先生因为跟程婧父亲的关系所以经常关注。虽然最终药品研制成功、注射到程婧体内，这些事情都是程婧父亲一个人完成的，但金先生真的猜不出真相吗？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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